返宮




走在回宮的路上,羽泉實在很感激穎歆在臨走前留了這塊玉佩給他,讓他終於可以見到久違的家人,一解他長久的思鄉情緒。

君不在的這段日子,一開始他幾乎三天兩頭就帶著迎嬛跑回家中探望爹娘,反正有玉佩在身,就算看守宮門的侍衛覺得不妥也沒能敢阻攔他。後來因為路途實在遙遠,這一來一往就要花費他不少時間,為了省去來回奔波的麻煩,羽泉乾脆回家住下,反正他待在宮中也沒事做。

剛開始羽泉心裡難免會忐忑不安,就算他和君的關係不若以往,可君還是君,那個獨佔欲高得令人氣結的君,如果君突然回來了,還發現他竟然趁他不在時偷溜出宮,羽泉可以預想他的下場會有多淒慘。

可到了後來,或許是時間真的會讓人淡忘一切,加上自己又不是打算一去不回頭,所以羽泉漸漸放下戒心,回家也變成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羽泉不曉得,在他還開開心心地待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時,此刻的宮中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上至官臣大夫下至侍衛廚子都受到了無妄之災,所有人都在心中祈禱他趕快回宮。

如果羽泉曉得這一回去會引起多大的風波,相信他寧願躲在家中也不敢回宮吧……

***

不對勁呀,真的不太對勁,從進宮到現在,羽泉幾乎從每個人的眼中接收到一種欣喜若狂的眼神,他怎麼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有這麼深得人心?

「羽泉公子,大家是怎麼了?每個人看到你好像都很高興激動呢。」迎嬛小小聲地在羽泉身旁道。

羽泉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曉得,因為不得其解,加上想隨便捉個人來問,所有人卻避之不及地走離他,雖然他們眸中還散發著狂熱眼神,羽泉最後也只好放棄地往自個房走去,將所有疑問撇於腦後。

來到自個房門口時,羽泉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將宮中當成了客棧一樣,不禁一陣失笑,因而忽略了籠罩在房內的低氣壓,等到他推開了門,眼眸落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羽泉頓時有股衝動想要甩上門,轉身就走。

「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裡頭男人緩緩出聲道。

身子僵了一下,被看出意圖的羽泉困窘地站在門口,不想進也不敢退。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羽泉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該如何來應對這一切,而跟在他後頭的迎嬛因為不曉得他會倏地停下來,一頭撞上他的後背,痛得她撫著額頭哀聲叫疼,完全沒注意到房內的男人。

「三秒內我不要見到那死丫頭。」房內男人冷冷地對身旁護衛道。

「是,君上。」沒有多餘贅言,無言接令後隨即來到迎嬛身後,拎起她。不顧她在半空中拳打腳踢、尖聲亂嚷,無言快速往外走去,房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空不出多餘眼光來關心自己的小婢女,不是羽泉不想解救迎嬛,是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

「進來,把門關上。」君沒表情地看著羽泉冷道。

羽泉實在很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和君獨處,可因為心知違抗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難堪,羽泉只能滿懷無奈地往房內踏進一步,關上房門,準備迎接風雨欲來臨前的寧靜。

「我不在宮中的這段日子,你倒是過得挺悠閒地嘛。」君唇角微揚,語氣戲謔。

出宮一事果然被得知了嗎?唉,枉他還存有最後一絲冀望,想要不知不覺地瞞混過去,看來自己果然想得太天真了。

「誰准你出宮的?」君沉下眼神,聲音冷漠道。

心中暗自躊躇,羽泉不知該不該將穎歆送給他玉佩一事說出。私心上這是穎歆送他的東西,就算無法再利用這塊玉佩出宮,他也想將玉佩留在自個身邊,好好保存起來,若讓君得知他手上擁有一塊可在宮中來去自如的玉佩,君一定會強制收回玉佩,可一時間他又想不出別的理由來隱瞞這事。

只是羽泉忘了,君從來就不是等閒之輩。

「諒守門的侍衛再如何膽大也不敢放你出宮,據說你手上有塊如我親臨的玉佩,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放你出宮,可就我印象所知,我從來沒給過你玉佩-」

「呃……這個嘛……」見君微挑起眉,睨著自己的眼神愈來愈危險,羽泉最後只得乖乖招認道:「玉佩……是穎歆送給我的。」

其實不用羽泉說,君也猜得出是誰給了羽泉這樣一塊玉佩,因為宮中唯一擁有他親手所賜玉佩之人,只有穎歆。

「我有允許過你可以出宮嗎?」君瞇起眼眸道。明知他不准他出宮,竟然還敢趁他不在時偷溜出去!

「我只想回去見見我爹娘而已……」見君臉色愈來愈陰沉,羽泉聲音也變得愈來愈小,眼神一時間不敢與君接觸。

「哼,虧你還記得要回來。」君冷哼道,他早就從旁人口中得知羽泉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了宮外。

「君不希望羽泉回來嗎?」他是偷溜出宮沒錯,可他又沒打算一走了之,只是回家探望一下爹娘,這也不准,羽泉不禁有點惱怒。

「一陣子沒見,還是這麼伶牙俐嘴嘛。」君嘲諷道。

因為不想真將君惹火,羽泉死抿著唇,不再出言挑釁。

「過來。」見羽泉身子緊貼房門,像是恨不得奪門而出,君眼眸微瞇道。

「君舟車勞頓了一天,不先去歇著嗎?」羽泉試著轉移君的注意力。

「羽泉,過來。」君臉色微沉道。

嗯嗯,君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那自己還要白白上前去送死嗎?羽泉不禁在心裡猶豫著。就這麼稍微遲疑了一點,下一刻,他已被人用力壓在門上,下顎被緊緊攫住。

望進羽泉依然清澈如水的眼眸,君邪魅笑道:「你自己說,你擅自出宮,是不是該受點懲罰。」

當然不該……呀,反駁的話差點脫口而出,可礙於君愈貼愈近的身軀,強大的壓迫感清楚地提醒著羽泉,這似乎並不是個惹君生氣的好時機。

「既然你默認了,你就要有心理準備。」

我才沒默認-

羽泉還來不及否認,嘴唇已被人狠狠吻住,才想掙扎時,攫住他下顎的手倏地縮緊,痛得羽泉不敢再掙扎,只得任由君狂野地侵略他的唇。

一刻時間過後,羽泉依然被壓在門板上。

「君,夠了……」氣喘噓噓地倚著門板,羽泉閃避著君不停落下的吻,聲音薄弱地低聲下氣道。

「這樣就饒過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嗎。」君笑得十分詭魅,不由分說地又低頭封住羽泉的唇,又濃又深的吻一次比一次還要熾烈,像是要吞沒羽泉所有氣息一樣,毫不留情地肆虐羽泉已經微紅腫的唇。

許久沒被如此激情擁吻的羽泉,腦中不禁浮起了穎歆臨走前留給他的其中一段話:下次回來時,你就好好安撫一下君久沒見到你的情緒……那時他不是很懂穎歆的意思,現在總算明白了,不過……該怎麼安撫呀?(穎歆嘆:你還是沒明白嘛。)倒是君給了他答案-

清楚地感覺到君的吻愈來愈具侵略性,不停地探入,羽泉連忙舉起手抵住君的胸膛,硬是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君,不要了……」語氣帶點求饒意味,羽泉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唇在漲痛。

一手捉住羽泉抵著他胸膛的手,一手輕輕勾起羽泉下顎,君眼神充滿邪魅地望著羽泉紅腫的唇笑道:「要我饒過你也可以,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要是你敢撒謊,後果自負,知不知道?」君在後果自負四字特別加重語氣。

好不容易可以解脫的羽泉點頭如搗蒜,就怕君又改變心意,反正撒謊這事他本來就不擅長,不過適時地隱藏部份事實,應該不算撒謊吧……

羽泉的心思君當然摸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揚唇瞥了羽泉一眼,然後緩聲說出第一個問題:「你從何時開始偷溜出宮。」

「我又不是偷溜的-」羽泉不服氣地回道,但在看到君微挑起眉時,只好吞下後面的話,乖乖地答道:「你出宮的兩三天後。」

「動作不慢嘛。」君睨著羽泉的眼眸帶了點嘲諷:「這段期間內,你總共出宮幾次。」

「我怎麼會曉得,我又沒數過。」話才說完,羽泉隨即感到下顎一陣疼痛,不禁揪緊眉頭。

「你打算就這麼跟我頂嘴頂到最後嗎?」君斜眼睨著羽泉道。

知曉自己的壞毛病又跑出來的羽泉,不禁微咬下唇望著君搖了搖頭,君這才放開他的下顎重複了方才的問話一次。

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羽泉是真的不曉得自己到底出宮了幾次,只好努力在腦中忖思著。如果君是問他待在宮中的次數有多少,不一定他還比較算得出來。

見這情況,君已經知道羽泉肯定是出宮次數多到他自己也數不出來。眼眸快速竄過一絲諷刺神色,君扯了扯嘴角又問:「除了回家外,你還去了什麼地方。」

「沒了。」羽泉搖搖頭,歸心似箭的他哪還想到要去別的地方。

這點君倒是沒懷疑,繼續問道:「除了你的爹娘之外,你還見了什麼人。」

咦……這句話似乎有試探的意味……敏感的羽泉嗅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意味。

雖然君的問法聽起來似是若不經意,可羽泉心裡已經開始有了警惕,他可沒忘記他們的君獨占欲有多強,要是說出事實,肯定又有得受了。

羽泉儘量說得很自然道:「就我爹娘和一些左鄰右舍。」

「左鄰右舍有誰。」

「就一些隔壁和對面的鄰居嘛,說出來君也不認識。」羽泉有些顧左右而言它。

「我、要、知、道、有、誰。」君瞇起雙眸一字一語道。

無奈地在心中嘆了聲氣,羽泉回答道:「有隔壁的王大嬸、對面的李婆婆、附近的陳伯……」羽泉一一將族裡的人說出,不過奇怪的是,他的字眼裡卻從未出現任何一芳齡女子。

靜待羽泉說完後,君睨著羽泉莫測高深道:「就這樣?」

「就這樣。」羽泉假裝不經心地避過君眼神道。

「嗯哼,你們族裡不僅陽盛陰衰,還淨是老人嘛。」君的語氣充滿譏諷道。

「還不是怕君你又無緣無故發神經,故意找我麻煩。」羽泉低聲咕噥。

「你真的是怎麼教都教不乖。」君輕捏著羽泉下顎,嗓音輕柔卻危險十足。

微吞一下唾液,羽泉噤聲望著君,沒敢再暗自私語。

手指輕輕摩挲著羽泉臉頰,君漫不經意道:「這段日子裡,你有沒有想過一走了之,不再回宮。」

刻意忽略臉頰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羽泉輕咬下唇後道:「沒有……」

他不是笨蛋,不會不曉得這句話背後所隱藏的嚴重性,就算心中真有過這種想法他也不敢說出口,上一次的教訓記憶猶深,那一次的巴掌可不是白挨的,更何況-

「真的沒有?」君的手指來到羽泉依然微紅腫的嘴唇,輕輕撫著。

「嗯……」羽泉回答地有點悶,若不是君今天問起,他還真沒發現這些日子他竟然從沒浮現一絲離開宮的念頭。

「羽泉-」俯身在羽泉唇上輕柔落下一吻,君喚著羽泉的嗓音有些沙啞。

呼吸倏地一窒,羽泉不情願地發現,他似乎對君偶爾的溫柔愈來愈沒抵抗力了。

「羽泉-」君又喚了羽泉一聲。

「幹嘛啦。」羽泉還在氣惱方才發現的事實,沒想到君卻道:「雖然我很滿意你的回答,可我還是要懲罰你逕自離宮這事。」

「什麼?!」驚訝地喊出聲,羽泉眼眸不禁睜大!還要懲罰?那剛才被強吻算什麼?見面禮嗎?

「你不會這麼天真地以為我會就這樣輕易饒過你吧?」君笑得既邪惡又詭魅。

「呃……」羽泉有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

扯住羽泉手腕往內房走去,君毫不憐香惜玉地將羽泉推到床上,望著坐在床上一臉疼痛的羽泉,君露出令人顫慄的笑容輕柔道:「羽泉,記得,擅自離宮,代價是很大的……」

君打算用實際行動徹底讓羽泉記取這次的教訓,讓他從此不敢再有偷偷離宮的念頭!

後來據說大家有三天三夜沒見到這兩人出房門……

據說……只是據說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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