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羽泉被禁足了!

從君撞見他和穎歆在一塊那一天,他就無法再踏出房門一步,因為門外有兩個侍衛守著,就連迎嬛要進門也被阻止。

事實上,這對羽泉來說根本沒差,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個愛出房門之人,他現在最擔心的反而是穎歆會不會因此而遭殃?不過想想穎歆過人的本事,羽泉不禁寬心了不多,相信君也捨不得拿他最愛的穎歆怎樣。

「參見君上!」門外忽傳來侍衛的聲音,讓羽泉曉得,他的冤家又來了。

人還沒進來,羽泉就可以感受到從君身上傳來的強大威迫感,緩緩走到床邊,羽泉一派淡然地坐在床沿,似乎並不擔心君的到來。

聽到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只見君沉著臉色走進房裡,面無表情地瞥了自己一眼後,逕自拉了張椅子坐下,並沒吭聲。

唉,君到底是想怎樣嘛?羽泉淡然的眼眸有著一絲疑惑。

這幾天君就是這麼安靜地來,又安靜地離去,沒跟他說話,也沒質問他上次的事,這樣的君,讓羽泉真的不知如何相處,只好陪著做啞巴。腦中浮起另一個人影,穎歆呢?穎歆也被禁足了嗎?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穎歆的人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羽泉第一次發覺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原來這麼幸福。

望向了君,羽泉眼眸依舊清澈如水,想一想,他似乎從沒思念過君,以前就不用說了,他恨君都還來不及,但在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君後呢?淡然一笑,不是他從沒想過君,而是君一直都在他身旁,對於一個天天都見得到面的人,光是想怎麼應付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考慮思不思念這回事!?

唉,輕聲嘆了口氣,穎歆說要他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撐下去,等他來接他,若真有機會跟穎歆離開,他會不會體驗到思念君的感覺呢?君的霸道、君的狂傲、君的強制、君的邪魅,原本君最令他痛恨的一切行為,會不會成為往後他懷念的回憶之一?怔怔地看著君,羽泉像是想把君的容貌身影記清楚似地直瞅著君看,絲毫沒發現君也正凝視著他。

眼眸暗沉地看著羽泉,羽泉坦然的眼神讓君差點以為他跟穎歆之間根本沒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事實上,君這幾天心情十分不好,如果這件事只是單純只有穎歆或羽泉一人介入,君也不會如此氣惱,不曉得該如何解決才好,偏偏這件事的當事人就是穎歆和羽泉,他最寵最愛的兩位男寵!而且穎歆竟然還說出要帶羽泉離開的事,讓一向十分放縱穎歆的君,第一次拒絕穎歆的請求。

當然,君自己也很清楚,若是穎歆堅持要帶羽泉走,他最後還是會任由他,慶幸的是穎歆從那天起就沒再提過羽泉的事,也滿安份地待在房裡極少出門,所以現在唯一要解決的,就是羽泉這邊,君緩緩起身,往羽泉走去。

尚在發著怔的羽泉,忽然發覺頭頂一片黑影掩蓋過來時,不禁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的君。

伸手撫向羽泉臉頰,君聲音輕柔道:「羽泉,你還記不記得我從以前一直強調到現在的話?」

君的突然出聲雖然讓羽泉嚇了一跳,但羽泉馬上恢復淡然神情地看著君,緩緩地點了點頭。從以前到現在,君一直強調的就是,不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放自己離開,不論他是恨他還是討厭他,他永遠都是屬於他的,他的男寵。

「那為什麼你總是有逃開的念頭呢?」君凝視著羽泉的眼眸掩上了一抹冰寒。

淡淡地笑了笑,羽泉並沒回答君的問題,何必回答呢?這原因君應是最清楚的,不是嗎?無言地看著君,羽泉眼眸依舊清澈無比,似乎什麼都影響不了他一樣。

「羽泉-」倏地攫住羽泉下顎,君不禁瞇起眼眸,他最討厭的就是羽泉的淡漠,因為那是他唯一無法抓住羽泉心思的時刻。

「說,你是屬於我的。」君輕柔聲音不變,卻多了一絲威迫感。

不管發生什麼事,撐下去,等我來接你,好嗎?穎歆的話就在此時浮上了羽泉腦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羽泉依舊沒出聲,完全不怕將君惹火。

君呀君,一年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你還是不曉得為何我無法待在你身邊嗎?難道你就真寧願看我痛苦,也要將我禁錮在這令我生不如死的宮中?

手上力道絲毫沒放鬆,君像是不逼出羽泉答案不甘心似地陰沉道:「羽泉,說話!」

何必呢?無聲地在心中輕輕吐出三字,羽泉淡雅神情依然不變。

「該死的。」拿羽泉的處之淡然一點方法也沒有的君,因為知道從前拿來威脅羽泉那套現在對羽泉來說已經沒有用了,臉色更顯陰森。抿著唇,冷冷地看著羽泉一會兒後,君忽勾起了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低沉道:「我不會放你走,你永遠都只能待在我身邊。」

還沒意識到君想做什麼的羽泉,忽被君的大手捧住後腦勺,不容他拒絕地霸道且粗暴地覆上他的唇,侵略性十足的吻讓羽泉完全無時間反應,只能任由君狂烈地肆虐他的唇。

唉,君還是不死心嗎?他都已心灰意冷了,君這麼做,又可以挽回什麼呢?為什麼他和君之間會變得如此無奈?

感覺到羽泉的無動於衷,君知道,他終究無法留下羽泉,不過-

君一手依然捧住羽泉腦勺,另一手卻慢慢滑到羽泉頸子,在摸索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君忽然放開羽泉,眼神充滿暴戾地扯下羽泉衣襟,看著羽泉頸上只帶著一條玉鍊子,君低沉怒道:「鍊子呢?」

「扔了。」沒有被君怒氣嚇到的羽泉面不改色說道,淡然神情從未在他臉上消失過。

「再說一次。」伴隨君濃濃的怒氣的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

天竟在此時,下起滂沱大雨。

「扔了。」淡漠地看著君,羽泉的悠閒自在和君憤怒的模樣看起來極不搭調。

雙手掐著羽泉的頸子,君表情陰森道:「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你性命。」

「我的性命從未由我自己掌握過,不是嗎?」羽泉清澈的眼眸並無一絲害怕神情。

臉色沉了下來,君不吭聲地倏地加重手上力道,看著羽泉臉色漸漸發青,卻依舊沒有任何一絲掙扎,在他快要昏迷那一刻,君忽放開掐著羽泉頸子的手,沉默了一會兒後,背對著不停咳嗽的羽泉低沉道:「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見到你。」說完後,君面無表情地緩緩往門口走去。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撫著胸口的羽泉不禁幽幽地笑了笑,君這麼說,應是肯放他走了吧?

緩緩從懷中拿出一條美麗高雅的藍水晶項鍊,羽泉望著了手中鍊子好一會兒後,忽緊握了鍊子一下!唇微揚,他終於解脫了,這次……他真的完全解脫了。

羽泉的眼眶不知何時浮起一層水光,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卻因為忽湧上的哀愁和心酸,而顯得淒美不已,正好和外面陰冷的雨天相映成照……

***

入了秋後的天氣原本就較寒冷,尤其又到了夜晚,加上連綿不斷的細雨,那股冰寒感彷彿可竄進身上每個細胞似地,令人不自禁地打顫著。這樣冷的天氣,卻有一人像是不知寒冷為何物,穿著單薄衣裳就這麼坐在窗前,靜靜凝視著被烏雲遮掩住,毫無一絲月光的夜空。

下午君走時,就一起將守著他門口的侍衛給徹走,羽泉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是恢復自由之身了。

後悔嗎?淡淡一笑,不,雖然他有點難過,但卻不後悔,既然離別是必要的,羽泉希望自己是走得心安理得,不帶一絲懊悔。

隨著夜色慢慢加深,雨卻依舊不停下著,羽泉忽想起,君今天下午走時已經開始下雨了,不知有沒有淋溼身子?呵,他竟然開始關心起君,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只是羽泉沒發現到,此時外頭有一個黑影悄悄接近他的房間。

眼眸暗沉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君也不知為何他會走到這兒來,睡不著是必然之事,因為就在今天他失去了除了穎歆外,最令他迷戀的人……

背靠著房門緩緩坐了下來,一綹溼潤的髮絲垂到了眼前,似乎在提醒君因雨而溼透的身子,唉,又是另一個不知寒冷的人。

就在此時,雨卻忽然下得更大了。

雖然有屋簷擋著,但冰冷的雨還是不停地噴到君的身上,原本已經溼透的全身,現在更像是剛從湖中走出來似地,輕輕一抖,就可以顫出許多水珠,但君就像是完全沒感覺似地,只是靜靜倚著門,低著頭一動也不動,深遂墨黑的眼眸充滿了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過了今晚,羽泉的纖細、羽泉的敏感、羽泉的固執、羽泉的倔強,羽泉的一切一切,他再也看不到了,之所以對羽泉說出這麼絕的話,是因為他怕若再讓他再看到羽泉,他會不顧一切,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將羽泉留下來!

難得地嘆了聲氣,君將後腦勺輕輕靠著門板,閉上眼眸,任由如豆點般大雨滴打在他臉上,雨水就這麼順沿臉頰兩旁慢慢滑落下來。

冷清的夜晚,將房內房外憂傷的氣氛,映照得更是哀愁……

***

隔天早上-

哈啾!忍不住打了個噴涕,羽泉一臉睡眼惺忪地揉了揉鼻子,不禁在心裡怨了聲,唉,昨晚這麼冷的天氣,他看什麼雨嘛,若是因此而著涼,不就得不償失了?搖了搖頭,羽泉伸手打開房門,落入眼眸的是一臉著急又興奮的迎嬛。

「羽泉公子!」激動地抱住羽泉,迎嬛又喜又哭道:「羽泉公子,迎嬛終於見到你了,迎嬛好怕你會出事情。」

前幾天她正要拿晚膳進羽泉房時,卻忽然發現羽泉門外守了二個侍衛,一問之下才知道君上下午來過,還從主子的房裡帶出了穎歆公子,且下令不准任何人進出主子房間,連她也是一樣。不曉得主子又做了什麼事惹君上生氣的迎嬛,唯一擔心掛念的就是主子的安危,現在看到主子安好無事,且門口侍衛也被遣走了,迎嬛這才放心許多,情緒也慢慢緩和下來。

笨拙地拍了拍迎嬛的背,一向不擅長面對女孩子掉淚的羽泉一時間手無足措,不曉得該怎麼安慰迎嬛才好。

「羽泉公子不好意思,迎嬛太激動了。」拭去眼角淚水,迎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道。

搖搖頭,羽泉淡笑道:「別這麼說,是我讓妳擔心了,我才要不好意思。」

聽完羽泉的話,迎嬛眼眶不禁又浮上一層淚光:「羽泉公子……」她真的是太喜歡她這個主子了,迎嬛感動地看著羽泉。

被迎嬛眼神逗笑的羽泉說道:「好啦,我肚子有點餓啦,幫我準備一些清淡的早膳,好嗎?」

「嗯嗯。」連忙點了點頭,羽泉才正要再開口時,迎嬛已經一溜煙不見人影了,唉,他這小婢女性子還是一樣的急。正要走回房時,羽泉眼睛不禁飄過房門前的一灘水跡,疑惑地看著水跡一會兒後,羽泉不以為意地走回了房,準備開始整理東西,等待穎歆來接他。

***

已經過了好幾天,卻完全沒穎歆的消息,就連宮中的氣氛也變得很詭異,一向不太管宮中事情的羽泉也稍稍感覺的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憂心沖沖的模樣,不然就是眉頭深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的君駕崩了呢。正當羽泉感到迷惑時,忽然聽見門外迎嬛和杜鵑的對話-

「杜鵑姊姊,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我方才看到好多太醫進進出出君上的房門呢。」

太醫?微蹙起眉,羽泉原本淡然的臉龐因為迎嬛的話,起了一絲浮動。

「唉,別說了,大家最近為了這檔事忙死了。唔,妳看,我正要拿藥去煎呢,不過煎了也沒用,每次都被打翻。」杜鵑的聲音儘是無奈。

煎藥?誰病了?穎歆嗎?還是君?不可能是君吧,君的身體這麼好,入宮一年來,他還從未看過君生病呢,羽泉沒有自覺到,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嗯嗯,不跟妳說了,我還得忙去。」杜鵑匆匆留下一句話後就離去了,迎嬛也開門走了進來。

「羽泉公子?」看著羽泉一臉迷惘的模樣,迎嬛不禁叫了他一聲,但羽泉像是恍若未聞似地,絲毫沒反應。疑惑地走到羽泉面前,迎嬛伸手在羽泉面前揮了揮,音量放大了些,又喊了聲:「羽泉公子?」這才將羽泉的魂喚回來。

「呃?」發現自己在無意間出神了,羽泉隨即恢復淡然,看著迎嬛微笑問道:「什麼事?」

「沒呀,只是剛才迎嬛喚了羽泉公子你,但羽泉公子你好像沒聽見似地。」迎嬛聳聳肩道。

「喔,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罷了。」羽泉淡笑道。

「對了,羽泉公子,你知不知道君上他-」倏地停住了口,迎嬛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忽咬了自己舌頭一下,一臉懊惱模樣。這陣子也不知怎麼了,君上沒再來過主子的房間,明知主子現在可能不想聽到關於君上的事她還提起,迎嬛真想為自己的愚蠢打自己一個耳光,看向羽泉,迎嬛連忙傻笑道:「沒事沒事。」

搖了搖頭,迎嬛那昭然若揭的心思他哪會看不出來,而且話說到一半就卡住,是最令人心急的事,尤其又是關於君的:「迎嬛-」正想讓迎嬛繼續說下去時,迎嬛卻隨便找了個藉口,連忙逃出門外,讓羽泉真的是哭笑不得。

該去看看情況嗎?這樣看來,病的應該是君,不會是前幾天那一場雨讓君因此而著寒吧?可是君身子哪有這麼虛弱?又不是淋了一晚的雨……正當羽泉徘徊不定時,柔和慵懶的嗓音忽在此時飄了進來:「羽泉……」

羽泉還來不及回身,頸子已被一雙細長的手攀住,感覺到來人將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他身上,羽泉不禁無奈輕道:「你很重耶……」

埋首在羽泉頸子沒出聲,來人一點移動身子的跡象也沒有,若不是感覺到頸邊有氣息不斷呵出,羽泉真以為他被鬼纏身了。

「穎歆-」表情無奈地又喊了聲,卻感覺到頸子倏地被人勒了一下,正想抗議時,攀著他不放的穎歆將臉埋得更深,聲音飄渺輕柔道:「別這樣嘛,我好不容易抽空來看你。」

感覺出穎歆聲音有一絲疲倦,羽泉只好任由他摟著自己的頸子,輕輕一嘆道:「那你就坐下啊,幹嘛勒著我不放。」

「我想你嘛。」依舊埋在羽泉頸邊,穎歆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擾人心絃的慵懶。

「拜託-」忍不住搖了搖頭,羽泉嘆道:「這種話別隨便掛在口上好不好。」穎歆不感到噁心,他還覺得肉麻呢。

倏地放開摟著羽泉的手,穎歆繞到羽泉面前,看著羽泉淺笑道:「我是真的想你嘛,你不想我嗎?」

穎歆灼熱的注視讓羽泉不禁紅了臉頰,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羽泉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道:「別鬧了啦。」

「唉,每次跟你說正經的,你都以為我在玩……」穎歆忍不住唉聲嘆氣道。

不理踩穎歆的自艾自憐,羽泉注意到一向悠哉自在的穎歆,臉龐出現了一絲倦態:「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有點累的樣子?」

「唉……」故意嘆了好大一聲氣,穎歆提到這個,就不禁滿肚子苦水,當然,是不是做給羽泉看的,就不得而知了,穎歆帶著幽幽神情道:「還不都是君搞的。」

「君……搞的?」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神色的羽泉,忍不住又起了兩抹紅暈,不是他故意要想到那麼煽情的畫面,實在是穎歆的語氣太曖昧了。

「呵呵。」臉上浮現一絲促狹笑容,穎歆揶揄道:「羽泉啊,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哪有想到哪兒去。」羽泉倔強反駁的樣子十分可愛,但臉上尚未退去紅酡卻出賣了他。

忍俊不住地笑出聲,看著羽泉一副氣惱模樣地瞪著他,穎歆抿唇笑笑後,不再捉弄羽泉說道:「我知道君肯放你走了。」

看了穎歆一眼,羽泉低下頭去,應了聲:「嗯。」

見狀,穎歆輕聲柔道:「羽泉,如果你心中對君還有一點依捨,你就不該離開他。」

原本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羽泉看著穎歆,語氣認真道:「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羽泉的話聽起來質問味十分,但穎歆卻一點也不以為意,笑得十分迷人道:「喔,是嗎?」

「當然!」羽泉理直氣狀道:「沒錯,我的確是有一點喜歡君,這你也知道的,但你也曉得我若繼續待在宮中最後一定會崩潰,所以你才要帶我走的不是嗎?是你說你不會看著你喜歡的人痛苦的,但你現在又說若我對君還有一點依捨,就不該離開他,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羽泉難得面對穎歆時,口才這麼流利順暢,沒有一絲結巴。

優雅地拍了拍手,穎歆眼眸笑意不減說道:「呵,沒錯沒錯,你說得一點都沒錯。」穎歆十分率直地承認是自己的錯。

倏地愣了一下,穎歆的坦率反而讓羽泉一時無法反應過來,也不曉得該怎麼應付回去,羽泉只能搖搖頭無奈道:「你這種性子,世界上真是少許人有。」

聞言,穎歆笑咪咪道:「就是啊,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喔。」

看著穎歆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羽泉不禁白了他一眼,怎麼會有人臉皮這麼厚?他真是想也想不透!

「呵,好啦,我不能留太久,房裡還有個大小孩要我去照顧呢,我是來告訴你趕緊整理一下要帶走的東西吧,等我搞定好房裡那任性的大小孩時,就來接你走了。」

「喔。」敷衍地點了點頭,羽泉心思全被穎歆語中的小孩吸引去:「大小孩?你房裡何時多了個小孩了?」

眼眸倏地閃過一絲奇異神色,卻消縱即逝,穎歆依舊保持著笑容好整以暇道:「不就是君囉。」

「君?君怎麼了?真是病了嗎?」沒有注意到穎歆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神色,羽泉忍不住關心問道。

「咦,你怎麼知道?」穎歆語氣雖帶著疑惑,眼眸卻充滿了笑意。

「方才不小心聽到杜鵑在門外和迎嬛說的。」羽泉努力裝出他並不是刻意要偷聽人家講話的模樣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看著羽泉急於撇清的模樣,穎歆眼眸笑意更深了。消息是他故意讓杜鵑放出去的,而且他還特別吩咐杜鵑要點到為止,別將整件事托盤而出,為的就是吊羽泉胃口,現在看魚兒上鈎了,穎歆樂得順水推舟道:「這也沒什麼不能講的,君的確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呢。」

「真病了?怎麼會?君身子一向很好的啊。」羽泉掩不住心中的擔憂問道。

「就是啊,我也很少看君生病過-」

(廢話,因為你長年累月都在宮外啊!!真是的……)

「就是前幾天啊,不是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嗎,君也不知發什麼瘋,那天晚上忽然說有事要我先睡就跑出去了,直到早上才一身溼漉漉地回房,也不知到底去了哪兒,你想想嘛,夜晚的天氣本來就比較寒冷,加上又下雨,再鐵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對吧?結果就著了風寒啦。」

隨著穎歆的話,羽泉眉頭也不禁愈皺愈深:「沒請太醫來看診嗎?」

穎歆從善如流答道:「請是請了,不過也不知君是怎麼了,太醫來一個是趕一個,死也不讓他們替他看診把脈,迫於無奈我只好讓大夫開些趨寒的藥煎給君喝,沒想到君根本不喝,拿幾碗進去他就摔幾碗,搞得宮中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曉得該拿君如何。」

依然蹙著眉的羽泉忽安靜下來,穎歆的話似乎勾起了他某個回憶,下雨的那個夜晚?不就是君生氣走人的那天嗎?他還記得那晚自己怔怔地坐在窗旁,看著被烏雲籠罩住沒有一絲月光的夜空許久後才上床歇息,但在快睡著時,他總覺得耳朵不停聽到不知從哪傳來的細微嘆息聲,音量很輕微,卻讓人聞之心酸,他一直以為那是他的幻覺,難不成-

腦子倏地閃過隔天早上開門時,發現地上特別溼潤的一塊,羽泉如被雷轟擊似地,腦子頓時一片混亂,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君不會在他房外待了一夜吧?

那嘆息聲……是君的嗎?

天啊,羽泉覺得自己的渺小世界,似乎又在一瞬間起了變化。

「君不看太醫不喝藥,你也任由著他嗎?連你出面也沒用嗎?」羽泉眼中充滿複雜神情道。

「唉,你也曉得君的脾氣若拗起來,絕對沒有人勸得動他,他不看太醫不喝藥,我總不能拿把刀在他頸上逼他啊。」穎歆說得好無奈的感覺,但他的神情卻是輕鬆悠閒的,只是羽泉太專注在君病了的事上,完全沒發覺到穎歆的異狀。

眼看今天傳話的目的達成了,雖然穎歆還滿想知道羽泉是用什麼方法讓君對他死心,但自己若不回去守著,君又不知要嚇跑多少下人大臣,想到這個,穎歆只好忍痛下次再問,反正他相信他很快就又可以看到羽泉了。

「好啦,我真的得走了。」

「穎-」忽出了聲又倏地閉嘴的羽泉,看著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的穎歆,一臉欲言又止模樣。

唉,罷了,幹嘛還管君的事呢?有穎歆在,不會有問題的,羽泉搖搖頭道:「沒事了。」

「嗯,那我走了,等我來接你,好嗎?」若有深意地看了羽泉一眼後,穎歆笑道。

點點頭,羽泉也露出了抹淡笑,對啊,他何必擔心,穎歆這麼神通廣大,本事這麼高,相信他有辦法搞定君的。

只是-

愈想讓自己不去在意一件事,那件事似乎就像是纏定你似地,不停懸繞在你心中、腦中。

***

自從得知君病了後,羽泉的心一直無法平靜下來,尤其又知道君竟在下雨那晚在他房外待了一整夜,只要想到這個羽泉的心就不禁揪緊,覺得很悶很煩躁。

距離上次穎歆來後已經又過了幾天,既然穎歆沒再來找他,是不是代表他還沒搞定君呢?都已經這麼久了,病情不是會愈來愈嚴重嗎?君到底在搞什麼嘛,想讓他內疚還是自責嗎?

唉,不自覺得又嘆了口氣,還是去看看吧,雖然君上次說不要再看到他,他就在門外探探情況,別讓君見到就好了。打定主意後,羽泉不再猶豫地走出房門,往君房間方向走去。

***

在快接近君房間時,羽泉不禁有些感觸,當初被君強迫進他房時,他是千百般不願,就是不想當那破例的第一人,現在再度來到這裡,卻是人事已非,什麼都不一樣了,就連心境也不一樣。

甩了甩頭,不讓自己再想那些事,羽泉緩緩走到了房門前-

咦,門沒關?

看著半開半掩的門,羽泉臉上不禁浮上了一絲疑惑,裡頭的安靜無聲更讓羽泉覺得奇怪,輕輕推開門,羽泉還不敢走進去地先在外頭探了探裡面後,發現似乎沒有人才忍不住走了進去。

咦,真的沒人?穎歆和君呢?

「羽泉。」背後忽傳來溫和聲音,嚇了一跳的羽泉連忙回頭,落入眼眸的是坐在窗檯上的穎歆。

「你坐在那幹嘛?要嚇死人的喔。」羽泉忍不住抱怨道,完全忘了是他擅自闖進人家的房間。

淺淺一笑,穎歆道:「你怎麼來了?」

「我-」一時語塞的羽泉躇疑了好一會兒後,忽想起不見君的人影,直接略過穎歆的問題問道:「君呢?他病好了嗎?」

笑笑地搖搖頭,穎歆說道:「還是一樣不讓看診,也不吃藥,病情好像又加重了些。」

「病還沒好?那君還到處亂跑?」羽泉不禁蹙了蹙眉。

穎歆淡淡一笑道:「沒辦法,剛才君想碰我,我不讓他碰,因為他在生病嘛,可是君就惱了,一氣之下說要去找別的男寵,就跑出去了。」

瞠目結舌地看著穎歆處之淡然的模樣,羽泉不禁又急又氣道:「明知君在生病,你還讓他去別的男寵那兒?」

「沒法子,我不想和一個病人做啊-」穎歆聳聳肩,一臉無辜道。

「問題不是在那!」惱怒地大喊一聲,羽泉真的覺得自己快被穎歆和君這兩人氣瘋了。不過知道和穎歆是有理也說不清,羽泉留下一句我去找君後,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了房間。

「羽-泉……」

還來不及叫住羽泉,就看羽泉一溜煙已不見人影,見狀,穎歆不禁愣了一下,然後隨即失笑出聲,眼眸浮起一抹寵溺神色呢喃道:「羽泉呀羽泉,你可知君是去哪個男寵那兒?」可有得找了呢。

可惜一時太過衝動的羽泉,壓根沒有想到這個,而且也沒機會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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