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有L月,慎入。




十三
  
  倒計時。第24小時。
  
  
  那個晚上我似乎做了個美夢。
  醒來以後卻什麼也不記得,只覺得沉重。
  
  
  ——……
  夜神月第一次知道,原來沒有兒童節目和屁股扭扭體操噪音侵略的清晨竟也會讓人覺得不習慣。
  啊,他現在的心情就像嫁了同睡二十年會打酣的老公,結果某個夜晚突然聽不到對方打酣就睡不著的老婦女。黑線。
  疼……
  撐起上身,肌肉的動作拉扯過每一處傷口,即使被繃帶緊裹,全身上下尤其背部的痛疼依然如烈焰般熾熱得讓人無法忽略。
  背後的那道傷……永遠都不會痊癒了吧。
  他這麼想著,突然有種想要幸福而嘲諷地笑出來的衝動。
  
  
  ——……大地震了嗎。而且還是局部的。
  走出客廳,面對眼前的景象異常鎮定地開口。
  蹲坐在沙發上的KREO星生物轉過臉,無高光的大眼如蠟筆小新的眼光攻擊般無辜地看過來。
  電視機架上的電視機已經被砸得除了送去填海估計也對這社會做不出任何貢獻了。
  ——這樣比較好吧。對這最後24小時而言。
  ——啊。
  月在他身邊坐下,身旁某個生物立刻行動自覺地往他身上一倒,頭枕在他的大腿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翻起了手中的書。
  
  誰也沒有提過昨夜的事。
  仿佛那不過是場夢,一睜眼,就忘。
  
  
  電視機已被某人光榮謀殺,取而代之的是兇手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裏挖出撿回來的CD機,裏面只有一張被刻花得慘不忍睹的唱片,結果這神奇的機器和CD在L的狠敲之下居然奇跡地播出了音樂。
  仿佛被什麼東西撕割的殘破音樂,只會反復不斷地放著同一首歌。
  月靠在沙發上閉上眼,仔細地聆聽,好半天才從那破舊的音色分辨出來。
  是那首經典英文老歌,《Desperado》。
  他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命運的指引。
  宿命論,那三個讓人忍不住一臉鄙夷卻又不得不屈服的單字。
  
  他的手指撫過L的發間,沉靜的鋼琴曲襯托下詠唱的男聲優美動聽。
  他隨著那音樂,輕輕地跟著唱起來。
  
  Desperado,why don’t come to your senses
  come down from your fences
  open the gate it may be raining
  but there’s a rainhow above you
  you’d better let somebody love you
  before it’s too late
  
  
  枕在膝蓋上的男人今天異常安靜,正在他覺得世界清淨啊真美好啊——的同時,膝上的生物突然開始用一種極其詭異的動作眨巴左眼,嘴裏還不斷地叨念著“ABCDEFG”之類的字母。
  ——龍崎……
  ——嗯?
  ——原來你患有週期性抽風嗎。
  ——阿啦,寶貝你怎麼可以懷疑你從身到心都健康無比積極向上有著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樑明天的希望之稱的偉大親夫。
  ——那麼,從身到心都健康無比積極向上有著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樑明天的希望之稱的偉大親夫同志,請把你藏在床底下那些耽●季節B●天堂禁●花園一類的書全部燒掉吧。
  ——…………我錯了寶貝。
  ——那就老實交代你沒事抽什麼風。
  L沒說話,只是將書舉高到月眼前晃了晃。
  ——讓‧多明尼克‧博比……
  不厚的書本是淡紫色的封面,英文的手寫體幽雅地刻畫著書名,《潛水衣與蝴蝶》。
  ——月也知道他?
  ——前法國時尚雜誌《ELLE》的總編輯,這本書我知道,但並未拜讀過。
  ——嗯,我很喜歡呢。
  讓‧多明尼克‧博比,閉鎖症候群患者,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他不能動,不能吃,不能說話,甚至不能呼吸。在這種喪失活力的狀態下,他全身只有一隻眼睛能動。這只眼睛——左眼——成為他與世界、他人和生活的惟一聯繫。用這只眼睛,他眨一下表示“是”、眨兩下表示“不”。用這只眼睛,他示意來訪者念到字母表中的某個字母時停一下,這樣完成了一個字、一句話、一整頁……最終“寫”出了《潛水衣與蝴蝶》。
  ——?,月,哪怕只有一隻眼睛能動也不放棄表達自己想要說的一切,不是很浪漫麼?
  ——怎麼樣都與我們無關吧。
  ——誰說的?
  L坐起身,深邃的子夜黑瞳迎上他的目光,他似乎從那雙眸子間讀出了什麼,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些什麼,L的嘴唇輕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話。
  ……
  
  ——月。
  ——嗯?
  ——我們去遊樂園吧。
  ——哈!?
  ——陪我坐一次。摩天輪。
  
  
  他們決定去台場,碧藍的海濱旁是海濱公園,大大的摩天輪在藍天悠閒旋轉。
  ——啊,鑰匙……
  準備出門時月突然想起鑰匙沒帶,一轉身,卻被L拉住了手腕。
  ——算了。
  ——龍崎?
  ——應該……不會回來了。
  ——……也是。
  月半垂下眼簾,微笑。長長的劉海落下淺灰色的陰影,掩去了眸中的神色。
  
  BYE-BYE。
  月在關門的瞬間最後一回眸看了看這個承載了他們所能付出的所有的愛的房間,他聽見L在身旁輕輕地說著道別。
  喀嚓。
  門被安靜而溫柔地關上。
  無人的空房間,只有未停的唱機,仿佛永不會停息般詠唱著那首無人再聽的歌曲。
  
  Desperado。亡命之徒。
  為愛逃亡的亡命之徒,最後的24小時。
  我們擁有一切,我們一無所有。
  
  you’d better let somebody love you
  before it’s too late.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蝕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