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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羽泉公子-」迎嬛在羽泉身旁繞來繞去的,不停地端詳著羽泉的臉龐。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羽泉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困惑道。

憂心地看著羽泉,迎嬛有些遲疑道:「羽泉公子,你是不是-」她該說出口嗎?

「我是不是怎樣?」羽泉表情充滿了疑惑。

猶豫一下,看看四周確定沒人後,迎嬛悄聲道:「羽泉公子你是不是愛上君上了?」

臉頰倏地浮起一抹困窘,羽泉完全沒想到迎嬛竟會問他這個,嚇了他一大跳!

「為什麼這樣問?」羽泉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最近君上常常來找羽泉公子你。」迎嬛說道。

「君上以前也常來找我啊。」羽泉擠出抹笑容道。

「不一樣。」迎嬛嘟著嘴,看出主子有意躲避她的話題。

「哪兒不一樣?」羽泉無奈笑道,他的確是不想讓迎嬛知道太多。

「以往羽泉公子你提到君上時,不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是絲毫無動於衷,可是最近,羽泉公子似乎常和君上在一起,而且-」迎嬛講到此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後面的話,她突然不好意思說下去。

自從上次無意撞見君搶吻主子的畫面後(迎嬛至今仍然覺得自己的主子是被強迫的),這幾天來,迎嬛對於這種親熱畫面幾乎已是見怪不怪,現在她總算相信之前所聽傳言-關於君上這人放蕩不羈、大膽妄為的傳言。

想到這個迎嬛心裡就有氣,也不知君是瞎了還是怎樣,要親熱都不挑時候的,也不在乎到底有沒有旁人在場,常常對主子做出一些讓人看了會臉紅心跳的親暱舉動, 害她常常尷尬地僵在兩人旁,不曉得該如何是好。雖然主子常對君上的行為提出抗議,但每次爭辯後的結果幾乎都是主子落於下風,而且主子愈拒絕,君上就愈愛逗 弄主子,常氣得主子火冒三丈,卻又拿君上完全沒辦法。

對於君上和主子間的轉間,迎嬛也不曉得該不該為主子高興,之前還沒來服侍羽泉時,迎嬛就知道君上那時十分寵一個人,只是沒想到會是羽泉!

原本她被君上派來服侍羽泉時十分擔心,怕這個破天荒被君上寵了一年多的主子,會不會因為恃寵而驕而很難相處,第一眼看到羽泉時迎嬛的確有這種感 覺,因為羽泉一開始十分冷淡不太說話,還想把她趕出去,說他不用人家服侍,迎嬛原以為羽泉是在耍脾氣,後來才發現羽泉是真的不習慣人家服侍,而且愈和羽泉 相處愈發覺不若表面所表現出的冷淡,其實主子是個外冷心熱的人,對下人更是和善,否則她也無法利用羽泉的同情心來達成君吩咐她的工作。

迎嬛可以感覺得出來,其實她主子一點也不想當君上的男寵,因為自從穎歆公子回來後,君上再也沒來找過主子,原本迎嬛以為主子會很難過或是吃醋什麼的,不過沒有,主子似乎很高興君上忘了有他這個人物,這倒是讓迎嬛更喜歡她這個主子了。

後來又陸陸續續發生了許多事,先是穎歆公子讓主子去服侍他;然後主子不知怎麼了將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不吃不喝;然後穎歆公子突然出現,讓人破門而入硬是將主子帶走;然後主子常常失魂落魄,不知到哪兒神遊去了;最後就是看到主子被君上搶吻的那一幕!

迎嬛其實不是很了解主子和君上之間的複雜關係,不過她一直很希望主子能夠幸福,因為羽泉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至於主子的幸福是不是落在已有穎歆公子 的君手上,這點迎嬛倒是不置可否,因為穎歆公子在君上心中地位有多重要,全宮上下沒人不知道,這樣對主子來說太沒保障了,雖然君上也十分寵主子,但難免有 一天他會為了穎歆公子而將主子拋棄,這樣一來,主子不是太可憐了嗎?所以迎嬛不曉得主子若愛上了君上,究竟是不是件好事。

看迎嬛忽然沉默下來,羽泉知道迎嬛這個小腦袋瓜又在為他操心了。其實羽泉不是不知道迎嬛在擔心什麼,但他卻無法對迎嬛表明他心中的想法,他怎麼能 對迎嬛說,其實他是故意讓自己放縱的呢?他不過是想趁剩餘的時間,好好地、誠實地去面對他對君的情感,而且愈知道自己在君心中的地位其實並不亞於穎歆,羽 泉就對自己前幾天忽萌出的念頭愈有把握,現在他只是想讓自己擁有一陣短暫的幸福。

如果……如果君那時沒有當他面殺掉那小男孩,或許……他就可以放心愛君了吧……

「迎嬛-」抬頭望著迎嬛,羽泉淡笑道:「別擔心我,妳也希望我快樂不是嗎?我現在就很快樂啊。」

「可是-」皺了皺眉,迎嬛看得出來她主子最近笑容的確變多了,不過就是這樣,她才覺得怪怪的。

「要人別擔心你,偏偏你是在玩火自焚。」優雅低沉嗓音忽從外頭傳了進來。

這聲音是……尚未轉頭看來人是誰,迎嬛的呼喊聲已證實了心裡的猜測。

「穎歆公子?」穎歆公子怎麼又來了?不經意地看了看上次被破壞的門,迎嬛的表情十分古怪。

「你……你怎麼來了?」羽泉神情複雜,有些遲疑說道,又一個來攪局的了。

「我不來,難道看你白白送死啊。」穎歆悠哉悠哉地走進房裡,笑得十分迷人,尤其在補捉到羽泉聽到他話時,眼眸倏地閃過的一絲暗沉,穎歆笑得更是開心。

「送死?羽泉公子,這-」迎嬛不解地看向羽泉,一臉疑惑。

「迎嬛,妳先下去。」羽泉冷淡道。

從未看過主子扳起臉孔的迎嬛,也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只好悶悶地答了聲後退了出去。

「幹嘛繃著一張臉,我有說錯嗎?」穎歆毫不介意地坐到羽泉面前,聳聳肩笑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羽泉冷冷地看著穎歆說道。

「別這麼冷漠嘛,這麼多天沒看到我,你不想我嗎?」穎歆笑咪咪道。

人家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羽泉現在就是如此,看著穎歆滿臉的笑意,羽泉維持的冷漠瞬間垮掉,無奈嘆道:「你別來攪局好不好。」

「唉,羽泉,跟君這麼久了,難道你真不了解他的性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羽泉故作冷靜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穎歆懶洋洋地托著腮微笑道。

「不管你知道了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羽泉冷淡道。

穎歆搖搖頭嘆道:「我勸你還是打消你的念頭,否則你一定會後悔莫及。」

凝視著穎歆好一會兒後,羽泉低沉道:「我有把握。」

「憑什麼?」

「我-」

「憑你相信君因為在乎你,所以就算你逃走了,君也會因為你而不對你的族人下手?」穎歆若有深意地看著羽泉道。他的話針針見血,讓羽泉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死咬著下唇,羽泉沉默許久後抬起了頭,毫不退縮地看著穎歆說道:「我是這麼想,不行嗎。」若不是知道自己在君心中地位其實不低,他也不敢萌生如此大膽的念頭。

「羽泉,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君為何要留下你族人的性命?」看羽泉抿緊唇沒回答,穎歆繼續道:「要不是為了讓你死心踏地留在他身邊,你以為君有這麼仁慈嗎?」

「君若在乎我,就不會-」

「所以我說你太天真了,君之所以不碰你的族人,原因很簡單,因為你還在,對君來說你的族人只是他拿來威脅你的籌碼,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們是死是活,如果不是你很清楚,你生,你的族人就生,你死,你的族人就死,你早就逃離宮或自刎了,對不對?」

沒有忽略羽泉眼眸倏地流竄過的一絲痛楚,穎歆又道:「所以一旦你逃離了宮,逃離了他的身邊,你想,君還會在乎這一切嗎?」穎歆總算點出癥結所在, 看著羽泉整張臉失去了血色,穎歆緩聲沉道:「君殘酷無情的個性你應該最清楚,他現在可以因為你不碰你的族人,但若有一天你背叛了他,不管君有多麼重視你, 只要可以將你抓回來,君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包括……犧牲你的族人。」

「不……不要再說了……」羽泉氣若游絲道,心裡充滿了恐懼,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但像是要將羽泉逼到絕境似地,穎歆並沒停口:「到 了那時,君已不在乎你會不會恨他,因為他已經認定是你先背叛他,如果你又不幸被君抓進宮,你應該可以想像你的後果,依君冷酷殘虐的個性,他一定會讓你求生 不能求死不得,你將一輩子活在愧疚與痛苦中。」

不住地搖頭,羽泉哽咽道:「別再說了,我求求你,別再說了。」

「羽泉-」看羽泉紅了眼眶,穎歆輕嘆了口氣道:「我只是不想你後悔罷了。」若羽泉真的不告而別,逃離了君,穎歆真不敢想像君會有多發狂,屆時不是他的三言兩語就可以平復君的憤怒。

臉上浮起了抹疲憊神情,羽泉迷惘喃道:「那我之前的放縱,又算什麼?」

他義無反顧地放任自己陷入對君的感情,所求的不就是離別這一天的到來?現在穎歆竟然跟他說他只是在玩火自焚?

看著羽泉兩眼茫然,穎歆低沉柔道:「你還是可以選擇留在君的身邊,當他最寵愛的男寵。」

苦笑地搖搖頭,羽泉語氣充滿了悲淒道:「君傷我太深,我不可能忘記他的所做所為。」 

「那你當初就不該放縱自己,你給了君冀望,現在又要硬生生收回,君不會容許的。」

「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會落到現在如此下場。」羽泉看著穎歆,說不上是恨還是怨。若不是穎歆一直在湊合他和君,羽泉根本不會發覺君對他的特殊,也不會察覺自己對君的感情。

「我之前就說過,不讓你認清自己的感情,將來帶你走時你會後悔的,你忘了嗎?」穎歆低聲喃道,嘴角掛著一抹淡笑。他不像君,他不只要羽泉的人,他也要羽泉的心。

穎歆聲音太輕,羽泉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羽泉也不想知道,他現在只覺得好煩,他真的不能再待在宮中了,但他又無法離開,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事情兩全其美?

「要就犧牲你自己,要就犧牲你的族人,不可能兩全其美的。」穎歆聲音緩緩響起。

咬了咬下唇,羽泉低著頭幽幽說道:「真的沒別條路可以走了嗎……」

眼眸倏地閃過一絲奇異神色,穎歆泛起了抹微笑道:「也不是沒別的路可走,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

「什麼?」像是抓到救生圈似地,羽泉欣喜若狂問道。

若有深意地看著羽泉,穎歆好整以暇笑道:「我要離開時,跟我一起走。」

穎歆突如其來的宣告,不禁讓羽泉當場怔住,臉上欣喜神色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解神情。

「我沒心情和你說笑-」

「我像在說笑嗎?」穎歆聳聳肩笑道。

瞅著穎歆直看,羽泉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穎歆這話涵意太深,他完全不敢將其理解為自己所猜想之意,只能無奈道:「別亂說話-」

「我一向不隨便下承諾的。」穎歆淺淺笑道。

聞言,羽泉忍著氣道:「你瘋了嗎?你是君的男寵-」

「你不也是。」

「那不一樣。」羽泉被穎歆搞得整個心情都煩躁了起來。

「你還想跟我討論關於不一樣的話題嗎?」穎歆微笑道。

無力地搖搖頭,羽泉緩緩喃道:「算了,剛才你說了什麼,我都沒聽見,你走吧。」

「羽泉-」

「別說了,我不想聽,你出去吧。」再跟穎歆說下去,羽泉可以預見自己只有兩種結果,一是被說服,一是被逼瘋。

「羽泉,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嗎?你想走,我帶你走,你不想君傷害你的族人,我也可以保證不會讓君動你的族人,這樣不是一舉兩得?還是-你在害怕什麼?」穎歆若有深意道。

眼中倏地閃過一絲複雜神情,不可否認,穎歆的話的確讓羽泉好心動,依穎歆的本事,他說不會讓君傷害他的族人,羽泉絕不懷疑,不過……如同穎歆的最後一句話,他在害怕什麼?苦苦一笑,他害怕的東西太多了,對穎歆特殊的情感,就是他害怕的其中之一。

「羽泉-」

「夠了-」阻止穎歆再次開口,羽泉眼眸低垂道:「謝謝你來提醒我,不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無謂地聳聳肩,對於羽泉的冷漠以對,穎歆是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知道那只是羽泉用來保護自己的一種防衛。

「羽泉,我不會逼你,不過離我走的日子已經不遠,你可以考慮的時間也不多了。」

也不知羽泉有沒有聽進去,羽泉只是漠然地看了穎歆一眼道:「不送了。」

深深地看著羽泉好一會兒後,穎歆才轉身離開。

羽泉則直到穎歆消失在他眼前,房裡只剩下自己一人時,才將原本武裝起來的冷漠卸了下來。

全身毫無力氣地趴在桌上,未來的路,真難走……

***

傻傻守在門外,迎嬛神情顯得十分忐忑不安,唉,主子交代的是什麼吩咐啊,分明就是在害她嘛,竟然要她不准君上進房,她又不是不想活了,無奈地又嘆了口氣,迎嬛不禁怨起穎歆來。

自從穎歆離開後,羽泉公子就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剛才忽將她叫了進去,先是吩咐穎歆公子今天來過的事別讓人知道,然後又讓她在門外守著,交代說若君上等會兒有來,別讓他進房,如果君上問起原因,就說他人不舒服,不想被打擾。

唉,羽泉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君上的個性,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哪有權力阻擋君上不讓他進房,何況若君上一個生氣,下令讓人摘了她可愛的小腦袋瓜,那她 可就真是的欲哭無淚了,所以她現在只期望,君上今天千萬別過來,否則到時她是要選擇出賣主子,或是犧牲自己的小命,這可就要伺機而為了。

不過天通常都是不從人願,正當迎嬛在心中祈禱別見到君時,君卻偏偏剛好出現在她面前!

「君……君上……」一個結巴,迎嬛不禁連話都說不清楚。

沒帶任何神情地瞥了迎嬛一眼,君伸手就要推開羽泉房門時,迎嬛忽擋在他面前,一臉為難。

「做什麼?」微皺起眉,君口氣極壞道。對於羽泉這個小婢女,他怎麼看就怎麼不順眼,要不是礙於羽泉,一定讓人將她趕出宮外。

「君……君上……羽泉公子他……他……」吞吞吐吐地,迎嬛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跟君解釋。

不耐神情浮上眼眸,君冷冷說道:「讓開。」

身子僵了一下,迎嬛不安地絞著手指,為難神情更甚,但面對君強大的威迫,她還是盡忠職守地擋在君面前,沒有讓開。

眼眸半瞇,君忽發覺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平時這小婢女看到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今天竟然敢挑戰他的威嚴,若不是有人吩咐,想必她也沒這膽量,這羽泉又在搞什麼了?

看君上的神色愈來愈陰沉,迎嬛心裡也隨著七上八下,像吊了個水桶似地搖搖晃晃的,主子啊主子,迎嬛這次要被你害慘了啦,迎嬛的臉苦得像什麼似地。

沉默了一會兒後,君忽出聲道:「羽泉吩咐了什麼?」

臉上倏地閃過一絲訝意,迎嬛不禁在心中佩服著君上的敏感,這麼一點蛛絲馬跡,就讓君上看出主子不對勁了。

迎嬛抿了抿唇後低聲道:「羽泉公子說他身子有點不舒服,不想讓『任何人』打擾。」迎嬛還特別強調了任何人。

又沉默了會兒後,君雙唇抿成一直線,漠道:「讓開。」

知道自己是無法阻擋君了,因為不想把君惹火,迎嬛只好乖乖地讓開,唉,羽泉公子,別怪迎嬛,迎嬛也不願的,迎嬛不禁在心中祈求羽泉的諒解。

走到房門前,君伸起手正要推開房門時,卻發現-

門拴上了。

心裡倏地起了一陣怒火,君寒著臉敲了敲門道:「羽泉,開門。」沒有一絲回應,房內靜得如同沒人在似地,讓君整張臉都沉了下來,眼眸閃過一絲森然,君又敲了敲門怒聲道:「羽泉,開門!」

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該死的,低吼了聲,君瞪向一旁的迎嬛,表情十分恐怖駭人:「叫妳主子開門。」

「我?」愣愣地指了指自己,迎嬛簡直傻了,主子要她別讓君上進房,君上卻要她叫她主子開門!?

「不是妳難道是我嗎?」君寒道。

嘟著嘴來到房門前,迎嬛不禁低聲咕噥道:「這麼兇幹嘛。」

表情蒙上了一層陰沉,君冷冷哼了聲,讓迎嬛馬上閉嘴噤聲,哼,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婢!

在君冷眼的注視下,迎嬛遲疑了一會兒後,無奈地舉起小手,敲了敲門輕聲道:「羽泉公子,你睡了嗎?」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迎嬛,回頭看著君囁嚅道:「君上,羽泉公子可能真的睡了,是不是別吵他了-」

瞇起眼眸,君面無表情道:「叫妳做這麼一點小事也做不好,留妳何用,羽泉不用妳服侍了,回去整理整理,馬上給我離開宮中。」他早就想將羽泉這不知死活的小奴婢攆走了。

臉色倏地刷白,迎嬛微啟著嘴,欲言又止,一副怯憐憐的樣子,心中卻是不停地在臭罵著君,君上這麼做根本就是藉題發揮嘛,霸道、自私、蠻不講理,難怪羽泉公子會這麼討厭君上,迎嬛覺得委屈極了。

冷冷地望著迎嬛,君發現迎嬛這小奴婢似乎將羽泉那套都學了起來,不僅不怕他,還儘做一些會惹他發怒的事。

感覺到君冷漠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迎嬛知道即將到來的離別已成事實,她不禁感到有些難過。抿了抿唇後,迎嬛幽幽地對著房內說道:「羽泉公子,迎嬛 要走了不能服侍你了,這段日子謝謝你的照顧,迎嬛很開心曾經服侍你,迎嬛走後,羽泉公子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有機會-可能也沒有什麼機會相見了,不過迎嬛會 永遠記得羽泉公子你的-」說著說著,迎嬛愈想愈心酸,眼眶不禁紅了起來,聲音也微帶哽咽。

看著迎嬛哭哭啼啼的模樣,君心中莫名地起了一股煩躁,而房內依舊毫無動靜更是令他氣結,這個羽泉當真連自己小婢女也不要了?眼中神色倏地一沉,君拋下了迎嬛,拂袖而去。

呃?現在是怎麼回事?看著君上氣沖沖地離去,迎嬛不禁一臉迷惘,她又做了什麼事惹君上生氣了嗎?搖搖頭,迎嬛可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不 過……這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用離開宮,可以留下來繼續服侍羽泉公子了?正當迎嬛還感到糊里糊塗、不知所云時,君忽然又沉著臉色走了回來。

不對勁,羽泉非常不對勁,君愈想愈不對。

依羽泉的個性,絕不可能對身邊人的處境無動於衷,而且又是他一向很護著的小婢女,難道羽泉身子真不舒服?還是-

來到迎嬛面前,君臉色寒漠道:「妳方才說妳主子怎麼了?」

被君突如其來舉動嚇到的迎嬛,結結巴巴道:「羽……羽泉公子說……說他身……身子不舒服,不想被……被人打擾……」

「多不舒服?」君眼中神色更加暗沉。

「這……這迎嬛也不曉得……」

神色倏地一斂,羽泉不會昏過去了吧?不然怎麼可能完全沒聽到他們在外說的話?君唇抿成了一直線沉道:「去傳太醫。」

「呃?」迎嬛愣了一下。

轉頭瞪向迎嬛,君冷道:「以後我說話給我聽清楚,再讓我說第二遍,馬上摘了妳的腦袋。」

感覺到迎嬛怯怯地退縮了一下,君寒漠神情不變,轉而忖思該如何打開被羽泉拴上的門時,剛好,一群巡邏的侍衛經過身旁。

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君看向侍衛令道:「你們,過來。」

「參見君上。」侍衛全恭敬地單腳跪地。

「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君看了看羽泉的房門下令漠道:「給我撞開門。」

他這話一出,全部侍衛連同迎嬛,全呆住了。

又撞門?

侍衛們和迎嬛眼中淨是愕然神情,沒錯,他們就是之前不久才被穎歆召來撞開羽泉房門的侍衛。

看著侍衛們眼底的懷疑神色,不滿自己的話一再被質疑的君反而勾起了抹詭譎笑容,眼眸卻充滿了令人望之生懼的顫慄神情。

「你們是聾了還是耳朵有問題,需不需要我幫你們清清耳朵?」君雖笑得很迷人,眼中神情卻是寒冷至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君心中怒火已經快到瀕臨邊緣。

宮裡上下都知,雖然君的性情十分殘虐冷酷,但因為宮內根本無人敢挑戰君的權威,所以他們都還沒真正看過君發怒的模樣,但今天君很明顯看得出來心情十分不好,所以侍衛們連忙答是不敢再有任何遲疑,就怕引出君恐怖的一面,到時他們就倒楣了。

如同上次一字排開 侍衛們臉上都是帶著哭笑不得的神情,就在他們正要一起往房門衝去時,只聽嘎吱一聲,眼前的房門正緩緩打開,當羽泉的身影落到眼 底那一剎那,所有侍衛不禁感動地低喊了聲謝天謝地,差點沒跪到地上痛哭流涕一番,一旁的迎嬛也不禁含著淚喊了聲:「羽泉公子……」

神情微帶無奈地望著君,羽泉幽幽的眼眸充滿了挫敗神色,原本他並沒打算開門,但在聽到君竟和穎歆一樣差人將他房門撞開時,羽泉迫於無奈,還是只能主動把門開啟,免得他又得找人來修補這道已經被肆虐過一次的門了。

注意到羽泉臉色有點蒼白,君聲音低沉道:「進房。」

看不出君是喜是怒的羽泉,卻也知方才硬是不開門的舉動一定惹火了君,輕嘆了口氣後,羽泉轉身回到房內,準備接受君的質問。

聽見房門被關上的聲音,羽泉回身凝視著君,一言不發。看著君神色陰晴不定地朝他走來,原本羽泉還以為君要質問他了,沒想到君卻大手一攬,將他擁入懷中,另一手則覆上了他的額頭。

心中倏地竄過一股暖流,羽泉不禁閉上了眼眸,卻感到心酸不已。

發現懷中人兒並沒發燙,君的表情忽緩和了許多,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令人捉摸不清的危險神色。

「為什麼不開門?」攬著羽泉腰的手忽緊了一下,君在羽泉耳畔低沉問道。

知道該來的總是逃不掉,羽泉任由君摟著他輕聲道:「羽泉身子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為何不請太醫來看看?」君並不急著戳破羽泉的謊言,只想從羽泉話中套出他忽變得不對勁的原因。

在心底嘆了口氣,羽泉又道:「羽泉並無大礙,只是不想讓人打擾罷了。」幸好是背對著君,否則君一定看得出他言不由衷。

腦中忽閃過非常相似的情景,君的眼眸不禁微微瞇起,似在忖思什麼一樣。

從以前開始,他就不讓羽泉將房門拴起,除非他也在房內,以便他來時可以隨時進門,但有一次羽泉卻忽像今天反常似地將門給拴上,結果後來證明羽泉的 確瞞著他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像是……偷偷和皇妹通信,想到這個,君的神情不禁掩上了抹森然,要不是羽泉暗地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後來也不會發生他被拐進 那男妓院的事,現在羽泉又沒有預警地把房門拴上,難道-羽泉又有事瞞著他了?

將羽泉的身子扳了過來面對自己,君望進羽泉清澈眼眸,想從裡頭找出一絲心虛,但羽泉神情卻同以前如出一徹地冷靜,這讓君更加確定羽泉一定有事隱瞞著他。

「是不是想家了?」君若有所思道。他曉得羽泉一直很想回家一趟,但他總是不准,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眼眸流竄過一絲複雜神情,羽泉不禁苦笑了聲,沒說話也沒否認,就怕讓君看出他曾有過逃離他身邊的念頭。

「羽泉-」不悅地皺了皺眉,羽泉的神情太哀愁,他不喜歡。

靜靜地凝視著君好一會兒後,羽泉忽出聲道:「君,你可曾後悔過之前的所做所為?」清澈的眼眸中藏著一絲令人猜不透的神色。

瞇起眼眸看著羽泉,君想找出他羽泉忽問他這話的用意,可惜卻看不出來任何蛛絲馬跡,唇微微揚起後,君沒帶絲毫猶豫不在乎說道:「沒有。」

簡短的二個字,徹底將羽泉的心,冰封住了。

淒淒一笑,雖然君的回答早在羽泉預料之中,但羽泉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心酸,君將他留給他的唯一機會,親手毀滅了。

臉龐浮上了一絲疲累,羽泉不禁苦楚地搖了搖頭,君不知從頭到尾他最在意的事,就是他當初不顧他的苦苦哀求,硬是在他面前手刃了年紀尚幼的小男孩嗎?如果方才君有顯露出一絲後悔,就算純粹是因為他而感到後悔,羽泉可能就因此留下來了,不再會有從他身邊逃離的念頭,可是-

無聲地嘆了口氣,君的無謂,已經讓羽泉徹底地心灰意冷,他豈能任由自己待在這冷血無情之人身旁?一陣倦意忽湧上心頭,羽泉不禁閉上了眼眸,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眼中神色已恢復平時淡然,但如果君有注意到,那是一種心死的眼神。

「怎麼了?」不太懂為何羽泉臉上忽出現悲傷神情,君不禁伸出手想要摸摸羽泉的臉頰,卻被羽泉給避開。

羽泉低聲道:「君,羽泉身子真的有些不舒服,不能陪你了。」沒再說任何一句話,羽泉轉身走向內房,往床上一躺,房裡隨即沉寂了下來。

不吭聲地看著羽泉的一舉一動,君忽覺得這情景有些熟悉,以前似乎也曾有過,但他卻一時想不起來。

真是想家了嗎?

君心裡有了些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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