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不容易夜深了,穎歆也終於肯放他回房,羽泉緊繃已久的心才鬆了下來。

「羽泉公子,你終於回來了,怎樣怎樣,穎歆公子有沒有欺負你?」迎嬛一看到羽泉,連忙迎了上來問道。

「放心,沒有。」羽泉笑道。

「真的嗎?真的嗎?」迎嬛一臉狐疑。

「真的,真的。」羽泉保持著笑容道。

「那他有沒有要你做粗活?還是-」迎嬛還有許多話想問,卻被羽泉打斷道:「放心,都沒有,我只不過無所事事地在君房裡呆了一整天罷了。」

「怎麼可能?穎歆公子怎麼可能這麼好心?」迎嬛感到奇怪地搔搔頭道。

羽泉感到好笑說道:「迎嬛,妳很想我被欺負嗎?」

「哎唷,羽泉公子,你明知迎嬛不是這個意思,不過真的是太奇怪了。」

其實羽泉自己也猜不透那個穎歆到底想做什麼,除了讓他準備膳點外,其餘時間他都在看書,羽泉也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沒吭聲,直到天色都暗了,君也還沒回來,穎歆卻讓他回房了,嗯……這人的個性,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連了幾天都是這樣的情況,羽泉也習慣了,反正裝啞作聾他一向很擅長,不說話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值得慶幸的是,最近君忽然變得很忙,所以他們三個幾乎沒什麼機會同處在一個屋簷下,這使得事情單純了許多。

這天,穎歆在君走後沒多久也說有事要出門,讓他在房裡等他回來,羽泉心中雖高興卻也沒表現在臉上,免得讓穎歆看了出來。而杜鵑因為兩個主子都不在,她也沒什麼事做,就和羽泉兩人在大廳閒聊了起來,沒多久,君卻回來了。

「君……君上。」嚇一跳的杜鵑連忙起了身,神色充滿了不安,羽泉則神情自若地緩緩站了起來,沒說一句話。

走進大廳,君往內房探了探後,看向羽泉道:「穎歆呢?」

「出去了。」羽泉淡道。

「去了哪兒?」

「羽泉沒問。」羽泉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道。

君不以為意地坐下後道:「已經日午了,吃了嗎?」

「君想用膳,羽泉去替君準備。」羽泉說著說著轉身便要離開,卻被君叫住-

「我沒叫你去。」

一旁的杜鵑見狀連忙道:「羽泉公子,這種事讓杜鵑去就好了。」杜鵑說完趕緊往門外走去。

「杜鵑-」看著杜鵑一下子就不見蹤影,羽泉表情顯得有些懊惱。

「你是怎麼了,很怕與我獨處嗎?」君盯著羽泉的背,慢條斯理道。

咬了咬下唇,羽泉不敢回身看君,沒錯,他是害怕,當他發現和君單獨相處時會令他心慌不已,他害怕那種莫名的感覺。

「過來坐下。」

順從地挑了個離君最遠的位置坐下,羽泉低著頭默不吭聲。

「這幾天,穎歆讓你做什麼了?」君緩聲問道。

「發呆。」羽泉老實道。


「什麼?」君還以為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

「沒什麼,他沒讓我做什麼。」羽泉低聲道。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呃?」倏地愣了一下,羽泉不禁抬起頭望著君。

「肯看我了?」君挑起眉笑道。

「我-」

適當的時候,應有適當的要求,迎嬛的話在此時忽浮上了羽泉腦海。

偷偷瞄了君一眼,君今天心情看起來似乎還不錯,或許現在開口是個不錯的時機。羽泉抿了抿唇後輕聲說道:「君,嗯……這個嘛……」看著羽泉吞吞吐吐的模樣,君並沒出聲,等待羽泉繼續說下去。

平復一下緊張心情後,羽泉繼續道:「自從穎歆回來後,君每天都有人陪了,暫時也不需要羽泉,不知君是否可以讓羽泉回家一趟?」一鼓作氣說完後,羽泉低下頭去,等著君的回答。

「回家一趟?」君眼眸忽浮上了抹若有深意,唇微揚道:「沒問題。」

「真的?」眼眸亮了起來,羽泉沒想到君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他的要求。

「嗯,你選個時間,我陪你回去。」君的一句話,馬上澆熄了羽泉的喜悅,羽泉有些為難道:「不用麻煩君了,羽泉自己回去就可以,何況,君若陪羽泉回去,穎歆一定會不高興-」

「讓你一個人回去,你還捨得回來嗎?」君打斷羽泉的話冷笑道。

「君明知羽泉不得不回來。」羽泉皺著眉道,他又不是不想要他族人和家人的命了。

「那是不是如果你可以不用回宮,你就不會回來了?」

沒有意識到君說這句話時背後所暗藏的嚴重性,羽泉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那是當然的啊。」氣氛忽沉寂下來,看著君眼神慢慢變冷,羽泉不禁低下頭去,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羽泉-」安靜許久後,君終於開了口,聽到聲音的羽泉不禁抬起了頭,沒想到君不知何時已來到他面前,而且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忽舉起手摑了他一巴掌。

毫無預警的一掌,讓羽泉當場完全愣住,只能怔怔地看著一臉冰寒神情的君。臉頰火辣辣的刺痛感卻不及他心中濃厚的驚愕!君……打他?

冷漠地看著羽泉微紅腫的臉頰,君的眼神卻沒一絲憐惜:「出去。」

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的羽泉,只看到君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聽到任何聲音,怎麼了?他又沒做什麼,君為何打人?

「君上,杜鵑送膳來了。」完全不曉得房內發生什麼事的杜鵑偏偏在此時闖了進來,但才一進房,她隨即感受到房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低壓溫度,杜鵑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不敢進也不敢退。

君非常不高興,羽泉知道,因為他從未見過君如此冷峻神情,通常君會生氣,原因大多都是出在他身上,但羽泉這次卻完全不曉得自己怎麼惹君生氣的,他只不過想回家一趟而已,不必生這麼大的氣吧?

「出去,沒有吩咐,你不用來了。」君留下一句冷酷的話後,沒再理踩羽泉地往內房走去。

眼前忽感到一陣天暈地眩,羽泉趕緊扶住了桌子,將身子穩住。君這話十分重,對一個男寵來說等於是被判了死刑,從此餘生只能在冷宮渡過,再也得不到君的一絲寵幸。若是以前的他,聽到這句話高興都還來不及,但現在他心中卻無任何一絲愉悅,只覺得胸口很悶,悶得他有點作嘔。

羽泉啊羽泉,你究竟是怎麼了?君終於如你所願將你趕出去不要你了,你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嗎?但為何,他竟感到全身軟弱無力,心像被抽走什麼似地。

緩緩閉上了眼,羽泉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不過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神情已恢復淡然自若,抿緊了唇不帶一絲神情地轉身往房門走去。

「羽……羽泉公子……」就這樣看著羽泉絕然離去,呆站在門旁的杜鵑依舊不曉得剛才房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

離開君的房間後,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暗,羽泉一時間忽覺得這個宮中,好像已經沒有他容身之處。一路恍神地走回自己的房,連迎嬛叫他,他都沒聽見。

「羽泉公子?」在半途中看到羽泉的迎嬛,大聲叫了羽泉好幾聲,羽泉卻都沒理她,她趕緊跟了上去,隨著羽泉回了房。

「羽泉公子,你怎麼了?」看著羽泉一副失魂模樣,迎嬛不禁小心翼翼問道。但羽泉恍若未聞似地,依舊沒出聲。

無意間看到羽泉臉頰的紅指印,迎嬛睜大了眼眸,驚道:「羽泉公子,你的臉頰怎麼腫了起來?你被打了嗎?是誰?穎歆公子嗎?」

視線好不容易有了焦距,羽泉看著一臉著急的迎嬛淡道:「我沒事,妳出去吧。」

「呃?」愣了一下的迎嬛,面對如此不對勁的羽泉,說什麼也不出去。

「我真的沒事,妳先出去,我想靜靜,好不好?」羽泉邊說邊推迎嬛,硬是將她推出了房門,且將門給拴上。

「羽泉公子。」

不理外頭叫喊的迎嬛,羽泉將自己扔入了床,拉開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他怎麼忽然覺得好累,睡意一下子湧了上來,羽泉眼眸漸漸地闔了起來……

***

出宮一整天的穎歆,回來後卻看到杜鵑拿著拖盤,愁眉苦臉地不停在房門口徘徊。

「杜鵑,妳在做什麼?」

「穎歆公子?」一看到穎歆,杜鵑臉上的苦惱表情隨即一掃而空,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了?」敏銳的穎歆從杜鵑的表現,知道事情有古怪。

「穎歆公子,這個-」將手中的拖盤微微舉起,杜鵑乞求道:「這個可不可以麻煩你拿進房內給君上食用。」

「妳怎麼不自己拿進去?」穎歆挑眉道。

「這……這……」猶疑了好一會兒,杜鵑才吞吞吐吐地將中午發生的事,就她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了穎歆。

「君將羽泉趕了出去?」

「嗯,不過奴婢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忖思了一下,穎歆接過杜鵑手上的拖盤,笑道:「妳可以下去了。」喜出望外的杜鵑趕緊謝了謝穎歆,退了下去。穎歆則拿著拖盤,一臉莫測高深地走進了房。

看著大廳空無一人,穎歆將拖盤放在桌上後,往內房走去,「君?」穎歆輕輕喊了聲躺在床上的人。床上的人聽到穎歆的叫喊不禁翻過了身,慵懶笑道:「你回來了。」

走到君身旁坐了下來,穎歆俯視著君微笑道:「嗯,我回來了。」

微微移動了身子,君將頭靠在穎歆的腿上側躺著,心中頓時多了股踏實感。

輕輕撫著君的髮絲,看君逕是沉默著沒說話,穎歆也沒多問什麼,看來這次應是,兩敗俱傷……

***

隔了幾天,穎歆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決定去找羽泉,沒想到遠遠卻聽到有人在羽泉房門外叫喊著。

「羽泉公子,你行行好,開門吧。」

「羽泉公子,你已經多天沒進食了,迎嬛怕你身子撐不住啊。」

「羽泉公子,不然你至少讓迎嬛把膳食送進去嘛。」

不管迎嬛如何呼喊,房門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穎歆見狀,帶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往前走去。

「怎麼了?」穎歆忽然出聲,將注意力全在房裡的迎嬛嚇了一跳:「穎……穎歆公子?」雖久聞穎歆的大名,但迎嬛也只是限於遠遠地看過穎歆而已,從未這麼近跟穎歆面對面,也從未和穎歆說過話,迎嬛頓時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露出了個迷人笑容,穎歆指指房間問道:「他怎麼了?」

「羽泉公子他-」看著穎歆,迎嬛倏地想起羽泉被打之事,她忽然跪了下來,向穎歆磕頭道:「穎歆公子,我求求你饒了羽泉公子吧,羽泉公子從進宮以來,一直很可憐,你就好心放過他,別再找他麻煩了,好不好?迎嬛求求你了……」

被求的莫名其妙的穎歆,一臉疑惑地看著不停朝他磕頭的迎嬛道:「等等,妳說什麼?我何時找羽泉麻煩了?」

迎嬛幽幽說道:「或許賞人巴掌對穎歆公子你來說並不算找麻煩,不過羽泉公子並沒做錯什麼事,迎嬛請穎歆公子放過羽泉公子一馬吧。」雖然迎嬛很怕穎歆,但為了羽泉,她是完全豁出去了。

巴掌?君打了羽泉嗎?呼了口氣,穎歆嘴角勾起了淺淺笑容,這消息還真令人震憾!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迎嬛,穎歆微微一笑道:「起來吧。」

怯怯地看了穎歆一眼,迎嬛才撫著不停跳動的心口慢慢站起來,只見穎歆保持著微笑又道:「我沒打過妳主子,其餘的妳也不必多問,現在妳可以告訴我,他怎麼了嗎?」

呃?不是穎歆公子打的?迎嬛倏地愣了一下,看著穎歆等著她開口,迎嬛雖搞不懂是怎麼回事,還是將羽泉這幾天沒進食也不開門的事告訴了穎歆。

「完全沒動靜嗎?」

「嗯,不管奴婢說破了嘴,羽泉公子是一點回應也沒有。」

「這樣啊……」正當穎歆忖思著時,一群巡邏侍衛剛好經過附近,眼眸掩上了抹藏不住的笑意,穎歆招手將侍衛喚了過來。

「穎歆公子!」彷彿見到君似地,侍衛們個個語氣都十分恭敬。事實上,他們很怕這個君身旁最得寵的人。

微微一笑後,穎歆語氣輕鬆說道:「幫我撞開門。」

「呃?」全部侍衛包括迎嬛都因為穎歆的話而當場愣住:「撞開……這個門?」這不是羽泉公子的房間嗎?

「嗯哼,有問題嗎?」穎歆笑意不減道。

如果宮內有誰千萬不能得罪,穎歆絕對是第一個人選,這點大家都十分清楚,因為得罪了穎歆可是比得罪君還慘。不想惹禍上身的侍衛們連忙一字排開來,齊往羽泉的門衝去。

等……等一下!!因過度驚訝而無法出聲阻止的迎嬛只能大聲在心裡呼喊著,卻眼睜睜地看著侍衛們將房門給撞了開。

滿意地看著門被撞破,穎歆笑道:「嗯,沒事了,你們繼續去巡邏吧。」將侍衛遣走後,穎歆悠閒地往房裡走去,一進門,看見羽泉瞠目結舌,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被破壞的房門。

「幹嘛把自己關在房內?」穎歆先聲奪人道。

還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羽泉,只是睜大著雙眼,依舊一臉愕然,穎歆則不理他地繼續道:「我還想說我的小僕人跑去哪了,怎麼這幾天都沒見到人影,原來躲在房裡。」

好不容易將眼神從被毀壞的門移開,羽泉隨即恢復了一貫的淡漠道:「要拆房子,也該先通知一聲吧。」

看羽泉講話如同往昔,穎歆不禁瞇起眼眸笑道:「聽你的丫鬟說,你有好幾天沒進食,想把自己餓死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望向穎歆身後一臉憂心忡忡的迎嬛,羽泉心中不禁浮起了一絲歉疚,但他語氣依然平靜道:「現在你看到了,我沒事,可以請你出去了嗎?」

「沒問題。」穎歆雖回答得很豪爽,但他卻忽然走向羽泉,拉住了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去。

「喂……你做什麼?」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羽泉在穎歆的拉扯下及時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問道。

「帶你回房啊。」穎歆說得好不理所當然。

「回什麼房?這裡就是我的房間。」羽泉沒好氣道。

穎歆看著羽泉淺淺一笑道:「帶你回房,當然是回我的房,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君的特赦令?」羽泉冷淡道。

「什麼特赦令?」穎歆挑挑眉笑道。

「君說過,若沒他吩咐,不准我進你們的房,你不知道嗎?」羽泉臉上毫無表情道。

「這君倒是沒跟我說過。」穎歆迷人一笑後,拉著羽泉的手又要往外走。

「喂-」用力地甩開穎歆的手,羽泉沉著臉色道:「既然君沒跟你說,但我現在告訴你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穎歆一派悠閒地抱著胸道:「但又如何?」

「那就請你馬上離開,別再打擾我,可以嗎?」羽泉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道。

「嘖嘖,現在是君不准你進房,又不是我不准你進房,你還是得跟我走啊。」穎歆說著說著又要去拉羽泉。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面對穎歆的湊近,羽泉趕緊往後退了步,一臉氣急敗壞。

「你走不走?是不是要我派人來扛你。」穎歆慢條斯理道。

臉色隨即垮了下來,羽泉看著穎歆低聲下氣道:「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惹君生氣。」

「人是我帶回去的,君怎麼會發脾氣。」

「你賭得起,可是我賭不起,我不想連累到我的族人,你別害我了好不好。」羽泉又慌又急道。

「你的族人?」聽出了些端倪,腦筋轉得十分快的穎歆隨即有了個底,他帶著若有深意的神色看著羽泉道:「君拿你的族人來要脅你?」

抿緊了唇,羽泉早已後悔自己為何要在穎歆面前說那些話,他別過臉去不再吭聲。

看到羽泉懊惱的神情,穎歆唇不禁微微揚起,他早知君和羽泉中一定有個關鍵環節所在,原來就是這個原因。漫不經心地靠近羽泉,趁羽泉毫無防備,穎歆一把抓住了羽泉手腕,笑道:「你還是得跟我走。」想掙脫卻掙脫不得的羽泉,臉上充滿無奈地硬是被穎歆強拉著離開。

「這……這……」站在一旁許久的迎嬛看著主子被人拉走,一時半刻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放心,妳主子不會有事的。」穎歆朝迎嬛迷人一笑後,不由分說地拉著羽泉就走了。

「羽、羽泉公子?」迎嬛就這麼傻愣愣地任由穎歆帶著羽泉離開房間。

***

「喂-」一路被拉著走的羽泉,忍不住又出了聲。

「別再喂了,我不是說過君不會對你的族人怎樣的嗎?」

「可是-」穎歆並不知道君打了他,又將他趕出來的事啊,他這一去,若不幸剛好遇上了君,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何況他現在根本不知如何面對君。

「你別再囉嗦了,如果我就是要你服侍我,君就不會對你怎樣,你放心。」穎歆說得十分輕鬆卻又把握十足。

半拉半扯地來到房門外後,羽泉突然心怯,哀求道:「宮裡人這麼多,你為何偏偏就要我來服侍你?」

「沒人說過你話真的很多嗎?」穎歆笑嘆道。

「我-」

「是穎歆嗎?」房內忽傳來君的聲音,把羽泉嚇了一跳,趕緊噤聲。

「是我。」穎歆應了聲後,將意圖溜走的羽泉拉了回來,硬是把他推進了門,結果非常不巧地,被強迫入房的羽泉,視線剛好就和坐在大廳內的君對上!

看著君的眼神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剎那隨即沉了下來,羽泉倔傲地別過臉去,不願與君正眼相對,房裡氣氛頓時一片沉寂。見到此狀的穎歆,眼眸閃過一絲笑意後,若無其事地走到羽泉身邊說道:「小男寵,這內房有點亂,你去整理整理吧。」

抿著唇,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羽泉根本不想移動身子,但穎歆卻不停地在旁催促道:「快去啊。」極不情願的羽泉只好悶著一張臉,轉身往內房走去,卻沒想到在經過穎歆身旁時,穎歆忽然伸出腳將他絆了一下,害他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整個人就這麼沒預警地朝地上跌去。

始終默不吭聲的君在看到羽泉跌在地上那一剎那,手不禁緊握了一下,眼神快速地閃過一絲奇異神色,雖消縱即逝,但一旁的穎歆還是注意到了。

痛!悶哼了聲,羽泉表情頓時充滿了痛楚感,更不幸的是因為撞擊力過大,使得他在撞到地上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黑,潮湧而來的頭昏目眩讓他只能閉著雙眸躺在地上,絲毫無法動彈。

心中充滿了懊惱,羽泉真恨自己為何總挑這種最壞的時機做最蠢的事,尤其在感覺到君和害他跌倒的罪魁禍首都在瞧著自己,羽泉不禁試著動了動身子,但才一移動暈眩感就隨之而來,害得他根本起不了身,真想在原地挖個洞鑽下去算了。

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羽泉,君絲毫沒起身扶羽泉的意圖,一旁的穎歆當然也沒動作,反而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過了一會兒,看著羽泉還是趴在地上沒有動靜,君神情雖依舊漠然,心情卻不自覺地感到浮躁,加上穎歆又「適時地」在旁添油加醋,說羽泉自己活該,誰讓他好幾天沒進食了,身子才會這麼不堪一擊,聽到穎歆的話後,君終忍不住,起身上前去將羽泉給抓了起來。

還在暈眩的羽泉因身子尚未穩住就被人給移動,雙腳不禁一軟,差點又往地上跌去,幸好君及時扶住他,否則他再被這麼一摔,可能就真的爬不起來了。

雖閉著雙眸,羽泉依然知道扶起他的是君,因為不願接受君的憐憫,羽泉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掙扎著要脫離君的扶持,但君卻文風不動地依舊扶著他。

緩緩睜開了眼眸,雖還是有些頭暈,羽泉強忍著不適低聲道:「羽泉不用君扶,請君放開羽泉。」

「哼,就愛逞強。」君冷冷一笑後,放開了羽泉走向穎歆。

「君要出去嗎?」穎歆問道。

「嗯,晚上別等我了,先睡吧。」君聲音低沉道。

「那君要不要帶個人在身邊,好隨時有人服侍。」穎歆意有所指地淺笑道。

一旁的羽泉在聽到穎歆的話時,嚇得魂魄差點沒跑出來,哎呀,別耍他了吧?幸好君只是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輕描淡寫道:「不用了。」羽泉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看著君沒再說什麼就離開,羽泉臉上不禁浮起了一絲驚訝,他原本以為君會盤問穎歆為何又將他帶回了房,沒想到君卻完全沒過問一句,看來君真不是普通的寵穎歆,簡直是有求必應了。

「我就說君不會對你怎樣,現在你相信了吧。」看出羽泉心思的穎歆悠閒地拉了張椅子坐下道。

轉過頭沒好氣地瞪了穎歆一眼,羽泉道:「別以為我不曉得剛才是你故意絆倒我。」

穎歆倒也大方承認道:「我是給你一個機會,讓君心疼你耶。」

「心疼?哼,你別害我就很好了,剛才竟然還慫恿君將我帶走,你到底在想什麼?」羽泉忍不住翻翻白眼道,別的男寵都恨不得能將他從君身邊趕走,偏偏最受寵的穎歆卻總是將他往君身上推,這究竟是什麼道理?羽泉也被搞迷糊了。

深深地看了羽泉一眼,穎歆似在自喃,音量卻又恰好能讓羽泉聽到:「唉,可惜啊可惜,若你懂得利用優勢來與君相處,將來被吃定的會是誰,那可就很難說了……」

奇怪,蹙起了眉,羽泉總覺得這些話似曾相識。雖然他不懂穎歆指的「優勢」為何,不過他也不想懂,上次他就是誤聽了迎嬛的話跟君提出他想回家之事,結果就被打了,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畢竟賠了他這條小命沒關係,但若是連累到他的族人那可就糟了,雖然他並不認為現在的君會為了他而勞師動眾,但他不想、也沒有絲毫本錢去挑戰君的底限。

「喂,你方才也看到了,君一見到我就不高興,你不如還是放我回房,別為難我了,好不好?」羽泉說得十分無奈。

「你確定君真的不想見到你嗎?」穎歆忽冒出一句話。

廢話!羽泉不禁在心裡頭呿了聲,君那時就明言了若沒他吩咐不准他進房,今天會沒追究,應該也是看在穎歆的份上,他可不想再自討苦吃。

看著羽泉心裡在想什麼都寫在了臉上,難怪他會被君耍著玩,穎歆不禁笑著搖搖頭嘆道:「唉,難怪君這麼久也治不了你,也真難為君了。」穎歆也不知該說羽泉太笨還是太過遲鈍,為何他總沒發現君對他,其實是很特別的。

「拜託,別再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了好不好。」羽泉惱怒道。

「反正從明天起,我就是要天天看到你,你不用擔心君也不用擔心你的族人,不過你若又無故沒來,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喔。」穎歆露出了個迷人笑容道,語氣裡卻是充滿了濃濃的威脅感。

「嘖,難怪君會這麼寵你,你們倆真是天生一對,一樣愛威脅人。」最後那句話羽泉當然沒說出口,而穎歆也只是逕笑著。究竟穎歆心裡懷了什麼鬼胎,依羽泉的資質,可能一輩子也猜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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