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羽、羽泉公子……」還沒見到人影,迎嬛匆匆忙忙的呼喊聲已早一步傳了進來,唉,他這個丫鬟何時才會學得穩重些?

「怎麼了?」

「這、這個……」撫了撫胸口,喘了一口氣,迎嬛才道:「杜鵑姊姊來了。」

杜鵑?她不是君房裡的婢女嗎?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羽泉皺眉道:「她來,有什麼事嗎?」

「杜鵑姊姊說,君上讓你現在到他房裡。」

「現在?馬上嗎?」羽泉眉頭鎖得更緊。

「嗯。」迎嬛點了點頭。

奇怪,又有什麼事了?如果可以,羽泉壓根就不想去,不止是有君在那兒,還有一個危險人物。

不過這也只能想想罷了,他很滿意目前風平浪靜的生活,才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又跟君作對,反正君現在有了那人,應該不會對他做出什麼事,而那人在君面前應該也不至於太放肆,羽泉懸著的心這才比較放鬆了些。

「妳去告訴杜鵑,我馬上出去。」羽泉淡淡道。

「羽泉公子-」沒有移動腳步,迎嬛臉上帶著一絲擔憂。她十分喜歡這個隨和的主子,不希望他被任何人欺負,包括君上和穎歆公子。

浮起了一抹淡笑,羽泉摸了摸迎嬛頭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等我回來。」

「嗯!」迎嬛用力地點了點頭,這才比較安心。

***

腳步十分緩慢地跟在杜鵑後頭,羽泉實在想不通君到底叫他來做什麼?來到君房門外後,杜鵑敲了敲門道:「君上、穎歆公子,羽泉公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妳可以先退下去了。」傳出的嗓音十分悅耳,羽泉一聽,隨即知道是那人的聲音。

杜鵑朝羽泉揖了揖禮,道:「羽泉公子,那杜鵑先告退了。」

「嗯。」淡淡地應了聲,看著杜鵑走遠了,羽泉真有一股衝動也跟著離開,但才有這個念頭時,房內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聲音中帶著調侃道:「還不進來?」

抿了抿唇,羽泉伸起手緩緩推開房門,來到內房後卻沒看見任何人,落入眼眸的是一片空蕩,羽泉不禁蹙起了眉,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

「我在這裡。」

身後忽傳來聲響,將羽泉嚇了一大跳,回頭看著一派悠閒倚著門的穎歆,羽泉神情冷淡問道:「君呢?」

「他不在。」穎歆慵懶笑道。

「不在?那幹嘛把我叫來?」低聲咕噥了幾句,羽泉看也不看穎歆就往房門方向走去,但在經過穎歆身旁時,一隻手倏地伸向他面前,擋住他不讓他離去。

「讓開!」羽泉瞪著穎歆,不客氣道。

當作沒聽到羽泉的話一樣,穎歆依舊一副悠然自在模樣,道:「你要去哪?」

「關你何事。」羽泉臉上毫無表情,聲音冷漠道。

聞言,穎歆淺淺一笑道:「怎麼不關我事?難道……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羽泉皺著眉頭問道,一股不安感浮上心頭。

帶著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羽泉,穎歆笑了笑道:「君讓你來服侍我,你不曉得嗎?」

「什麼?!服侍你?!」羽泉眼眸倏地睜大,一臉驚訝。

「是啊。」穎歆說得十分輕鬆,臉上也一直保持著微笑,讓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一時之間,羽泉完全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什麼,君竟讓他來服侍穎歆?君到底在想什麼?這個穎歆,又在想什麼?

看著羽泉說不出話的模樣,穎歆笑得眼眸都不禁瞇了起來,沒想到這趟回來,竟有意外的收穫!呵,真是回來對了!而低著頭忖思該如何避掉這場災難的羽泉,則完全沒注意到穎歆嘴角狡詐的笑容。

咬了咬下唇,羽泉的心情忽然有些五味雜陳,看來穎歆在君心中的地位果然不同凡響,竟讓他的男寵來服侍穎歆,這下……他不就變成男奴了?呵,他還以為君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重視,原來……他依舊不過是個玩偶,只能任人擺佈,羽泉心裡不禁浮上了一絲苦澀。

沒有忽略羽泉一閃而過的苦澀神情,穎歆眼眸掩上了一抹奇異神色,想起上次君所說:能離開這個房間,他不知有多高興,但羽泉表現出來的,似乎和君的認知有所相異,穎歆嘴角不禁揚了起來,慢條斯理地開口道:「聽說你是在我離開後,才被君帶回來。」

沒有發現穎歆話中的試探語氣,羽泉表情恢復淡漠道:「那又如何?」

穎歆微笑道:「君從沒讓一個男寵待在他身邊這麼久過,而且還讓你進了他的房-」若有深意地看了羽泉一眼後,穎歆又道:「嘖嘖,君可是難得這麼寵一個人呢……」

不懂穎歆到底想說什麼的羽泉,只是漠然地看著穎歆,事實上,這些話他已經聽了不下數十遍。大家都說君對他特別,想一想,是挺特別的沒錯,不然君為何會將他留在身邊這麼久?君為何要大費周章地到賞男館救他?君為何要將他帶進他的房,還不准他離開?最近發生的一切讓羽泉差點以為君對自己是有一定的重視,雖然他並不稀罕。

將羽泉表情逕收入眼底的穎歆,臉上不禁充滿了富饒興味,看來羽泉似乎對君有著十分糾葛的情感,要說他是在嫉妒,似乎又不像,但說他不在意君派遣他來服侍自己,剛才他無意表現出來的苦澀神情又是什麼?君喜歡羽泉,這點是穎歆可以確定的,那羽泉對君呢?如果答案也是肯定的,看來他會有個非常強勁的對手。

微微一笑後,穎歆說道:「所以你一定十分氣君,不但我回來後就沒再去找過你,現在還讓你來服侍我,你心裡一定極不平衡吧。」平緩的話語,讓人完全察覺不出藏在裡頭的試探。

靜靜看著穎歆好一會兒,羽泉忽半瞇起眼眸道:「君讓我來服侍你,不會是你的主意吧?」

聰明!穎歆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並沒否認。

看穎歆默認了,羽泉雖感到憤怒,但表情還是保持著淡漠道:「你似乎誤會了什麼,我對君只有厭惡,沒有其他感覺,君也只是把我當作玩物,所以你並不用介意我的存在。」

厭惡?嘖嘖,事情似乎轉變得愈來愈有趣,穎歆淺淺一笑後道:「如果我說……我想你服侍我,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那又如何?」伸出手輕輕拂過羽泉臉頰旁的髮絲,沒想到羽泉卻像隻受到驚恐的鳥兒,蹌踉地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見狀,穎歆忍俊不住地逸出了一聲輕笑,他有點明白君為何會這麼留戀羽泉了。

帶著濃濃驚慌神色看著穎歆,羽泉心還不停上下跳動著。他是怎麼了?為何穎歆的接近竟讓他慌了手腳!?呼吸忽然急促加速,羽泉覺得身旁的空氣似乎愈來愈稀薄,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看著羽泉臉色微微發白,穎歆眼眸閃過了一絲關心,上前問道:「你沒事吧?」

「離我遠一點。」羽泉微微喘著氣道。

不理羽泉的抗拒,穎歆硬是拉住他的手臂,讓他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微笑道:「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怎麼向君交代?」

看穎歆舉起手探向自己的額頭,羽泉皺著眉地拍掉他的手道:「你究竟想怎樣?」

「我只不過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燒而已啊。」穎歆說得十分無辜。

「發燒?誰發燒了?」另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看著來人,羽泉忍不住低哀了聲,事情好像愈變愈複雜,他頭好痛喔。

「你發燒了嗎?」君走到穎歆身旁,摸了摸他額頭柔聲道。

「不是我,是你的小男寵。」穎歆拉下君的手笑道。

看向一旁許久未見的人兒,君眼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關心,來到羽泉身邊,道:「你又病了?」

「沒有……」羽泉有氣無力道,什麼叫他又病了?進宮這麼久,他也不過病那一次而已。

沒有多說一句話,君伸手就要探向羽泉臉頰,看羽泉縮了一下,君微微挑起眉,馬上讓羽泉打消退縮的念頭,乖乖任他將手心貼上他的臉頰。

是沒發燒,不過-君聲音帶著不滿道:「不是派人照顧你了,怎麼又瘦了?」

羽泉眼眸低垂喃道:「君在乎嗎。」

如果不是太了解羽泉的個性,君會以為羽泉是在抱怨他呢。唇微微揚起,君慢條斯理道:「我吩咐過拿進你房裡的食物出來得是空的,不能剩餘,照理說你該比我之前看你還豐腴才對,怎麼-」

心虛地看向別處,羽泉抿抿唇,沒回答。其實從穎歆回來後,因為他以為君不會再找他,所以也不怎麼在意迎嬛的威脅,通常用膳時會讓迎嬛坐下幫忙一起吃,反正只要最後碗盤中的食物是空的,迎嬛能夠交代就好了,誰知會突然被君召來。

看羽泉不吭聲,君不用想也知道羽泉定是又違背了他的話,拉起羽泉的手端詳了好一會兒,君似不經心問道:「你的身子呢?好些了嗎?」

「羽泉身子好不好,君其實並不在乎,既不在乎,又何必問這麼多?」羽泉輕輕將手縮了回來,低下頭道。

瞇起眼眸,君總覺得今天的羽泉有些反常,是為了他嗎?還是-回頭看向一副若無其事的穎歆,君挑了挑眉,眼中帶著疑問神色,穎歆則是無辜地聳了聳肩,說道:「君別看我,是你的小男寵不甘願君讓他來服侍我罷了。」

轉回頭看著羽泉,君道:「是嗎?」

嘴角揚起了抹諷刺笑容,羽泉冷冷道:「不過是從男寵變成了男奴,對來我說,似乎並無不同。」

「口不對心。」穎歆忽然冒出了句話,似在自喃,音量卻又正好能讓君和羽泉聽到。

彷彿被說中心事一樣,羽泉臉頰不禁微微脹紅,君見狀,眼眸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思,看著穎歆依舊一副沒事模樣,君心裡似乎也有了個底,難道羽泉-

「好啦,君,你的小男寵,就交由你去勸服了,穎歆不打擾你們了。」穎歆眼中閃過一絲慧黠笑意後,走了出去。

穎歆一走,房內隨即沉寂下來,眼眸浮上了抹疲憊神色,羽泉低聲苦澀道:「君為何就是不肯放過羽泉……」

「又亂說話了。」君拉了張椅子坐下,平聲道。

「君不肯放羽泉離開就算了,現在既然穎歆回來了,君也不需要羽泉了,羽泉只是想過平平靜靜的生活,為何連這麼渺小的希望,君也不肯給羽泉?」

「誰說我不要你了?」君慢條斯理道。

「呃?」羽泉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君。

「誰說……我不要你了?」君晲著羽泉說道。

「可是君不是有……穎歆了……」隨著君的眼神,羽泉說話也愈來愈小聲。

「穎歆是穎歆,你是你,有何關聯?」君眼眸半瞇道。

「君不是只要有穎歆在,就不會碰其他男寵嗎?」話才出口,羽泉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他竟然不小心把迎嬛跟他說的那些話告訴了君!

看著羽泉後悔的表情,君倏地伸出手環住羽泉的頸子將他拉向自己面前,聲音帶著一絲慵懶低沉笑道:「看你表情充滿了怨懟,如果不是知道你很恨我,我會以為你是在吃穎歆的醋呢。」

臉頰浮上了紅暈,羽泉將君推開惱怒道:「誰吃醋了。」

「別這麼激動,這樣很容易吃虧的。」君悠閒笑道。

瞪了君一眼,羽泉抿著唇不再吭聲,他實在很恨他娘為何沒生給他一副好口才,害他每次與人爭辯時皆落於下風,對君是這樣,對那個穎歆也是這樣。

「對了,服侍你的,是哪個婢女?」君漫不經心道。

「君問這做什麼?」羽泉眼眸隨即浮上防備神色。

晲了羽泉一眼,君嘴角微微揚起道:「怎麼,擔心了?她既然沒盡到服侍你之責,還留她做什麼?」

「那君為何要留我?」羽泉無表情道,看君挑了挑眉,他接著道:「迎嬛不盡責,君就不留她,羽泉也從未盡過男寵之責,君是不是也不該留我?」

「你沒盡過男寵之責嗎?怎麼會,你在床上的表現,還挺盡責的啊。」君慢條斯理說道,嘴邊的那抹笑容,十分曖昧。

臉上忽感到一陣躁熱,君就是有這個能力讓他啞口無言,沉默了會兒,羽泉低聲開口道:「君可否饒過迎嬛一次。」

「饒了她?對我有什麼好處?」君挑眉道。

「對君也沒有壞處,不是嗎?」羽泉平靜地看著君道,他知道君不過是拿迎嬛來要脅他罷了:「何況君都罰我來服侍你的男寵了,這還不夠嗎?」

「讓你來服侍穎歆,你似乎很不甘願?」

「是不是羽泉說是,羽泉就可以不來服侍他了?」羽泉瞥了君一眼道,看君但笑不語,羽泉也知答案是否定的,淡道:「那就請君別為難我的人了,好嗎?」

沒馬上回應,君只是笑笑地看著羽泉,心裡卻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對於男寵,他一向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從未留戀過一人。至於羽泉,他雖十分寵他,卻也只是因為羽泉可以帶給他無窮的樂趣,所以才將他留在身邊這麼久,加上他又握有羽泉弱點的絕對優勢,所以根本不擔心羽泉敢離開他身邊,也從沒想過若有一天失去了羽泉,他會如何。

望著羽泉清澈的眼眸,當初他就是被他那雙漂亮的眼眸吸引,才會饒過他一命且將他帶入了宮。有一天,他會失去這雙令他留戀不已的眼眸主人嗎?眼神沉了下來,君忽出聲道:「羽泉,過來。」

擰起了眉,羽泉心中雖有些不情願,卻也不想在此時惹君生氣,所以還是順從地來到君的身旁。看著君不吭聲地伸出雙手輕輕扶上他的腰,羽泉還來不及搞清楚君想做什麼,突然感到腰間的大手一緊,整個人被攬入了強而有力的兩臂,緊緊摟住!

眼中充滿驚愕地怔了一下,羽泉的心因為君突如其來的舉動忽然揪緊,剎那間,他覺得擁住他的人,似乎不是那個殘酷無情的君,而是……甩了甩頭,羽泉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他不該對君有其他想法的。

將臉埋在羽泉的胸懷,背叛兩字忽地竄上君的心頭,會是誰呢?

他的穎歆,是不可能離開他的,會是一直想離開他的羽泉嗎?

雙手不禁將羽泉的腰摟得更緊,君唇微揚,眼眸掩上了一抹莫測高深。

***

天漸涼,尤其入了夜後,那抹秋意更是明顯。坐在窗旁,羽泉雙手倚著下顎望向了天,看著被黑雲掩去半邊臉蛋的月兒顯得有些黯淡,似乎和他現在混亂的心境,相映成照。

族人被欺凌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他因君的霸道所受到的屈辱也依然深刻在腦海中,他應該恨君的,如同當初他恨不得君死的冀望一樣,他應該恨君的,不是嗎?但曾幾何時,他的心竟開始隨著君的情緒上下起伏!?思緒亂成一團,羽泉臉上淨是迷惘神情。

一陣寒風忽吹進房內,更顯得他的身子單薄,不自覺地拉了拉衣襟,卻趕不走那抹寒冷,羽泉不禁打了個哆嗦,忽然,身上多了件外衣,原本發著愣的羽泉不禁回頭看向一臉睡眼惺忪的來人。

「迎嬛?都晚了,怎麼還沒歇著?」

「羽泉公子呢?怎麼也還不睡?」

淡淡地笑了笑,羽泉避重就輕說道:「我不睏,所以起來坐坐,妳忙了一天了,還是快去睡吧。」雖然羽泉現在心裡頭有千言萬語,但他又怎能訴於迎嬛,唉……

「那羽泉公子也別太晚休息,天氣寒冷,可別著涼了。」

「知道了,去歇著吧。」羽泉微笑道。看著迎嬛點點頭,揉著眼睛一邊打呵欠一邊往門外走去,羽泉像是想起什麼,忽地叫住迎嬛:「對了,以後不用給我送膳了,我大部份的時間,應該都不會在房內。」

「咦,羽泉公子要去哪兒?」迎嬛疑惑問道。

「其實妳也不用叫我公子了,到了明天,我們的身份就一樣了。」羽泉雖笑著,眼眸卻不自禁地掩上了一抹澀味。

「羽泉公子,你說什麼,迎嬛聽不懂耶?」迎嬛搔了搔頭道。

「沒事……」羽泉搖搖頭笑道:「去睡吧。」

「喔。」看著迎嬛傻愣愣地離開了,羽泉移回眼光又看向了天上月兒,但月兒不知何時已被黑雲完全籠罩,夜空一片烏漆,看不到一絲月光,見到此景,羽泉不禁嘆了口氣,心裡像是被什麼壓著似地,沉重地令他快要無法呼吸。

失去月光的這一夜,羽泉失眠了……

***

「什-什麼?」房內忽出現大聲的吶喊,不知情的人若經過,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

摀著耳朵,羽泉蹙著眉道:「迎嬛,妳想把我的耳朵震聾嗎?」

「可是,哎呀,羽泉公子,你怎麼可以答應他們,這不是把你的身份貶低了嗎?而且,穎歆公子這人心眼這麼壞,他一定是知道在他回來前君上很寵你,所以故意要你去服侍他,然後再趁機欺負你。」迎嬛氣沖沖說道。

聽迎嬛說完這麼一長串,羽泉不禁失笑了,這迎嬛聯想力也挺豐富的嘛,雖然一開始他也是這麼以為,但想起那時穎歆說的話-

『如果我說……我想你服侍我,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那又如何?』

是這樣子嗎?穎歆對他有興趣?為什麼呢?他們也才見過幾面而已,不是嗎?況且君這麼寵穎歆,穎歆看起來也很愛君啊,應該跟他扯不上關係才對吧。

「羽泉公子,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啊?」看著羽泉忽然失了神,迎嬛不禁嘟起嘴道。
迎嬛的呼喊讓羽泉回過了神,看向迎嬛,羽泉淡淡一笑道:「有,不過,我能拒絕嗎?」

「這-」迎嬛忽然語塞,看著羽泉帶著苦澀的笑容,剎那間,她瞭解了羽泉的無奈,君的命令,誰能違抗呢?

看著迎嬛臉上多了絲憂心,羽泉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溫和道:「別為我擔心,我會保護我自己,不會讓他們有機會欺負我的。」

羽泉雖這麼說,但其實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若是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他又怎麼會任由君對他為所欲為!?不過為了不讓氣氛太過感傷,羽泉還是擠出一絲笑容道:「其實當個下人也沒什麼不好啊,妳不是就過得很快樂嗎?」

「那是因為我有一個好主子啊。」迎嬛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心中倏地一暖,羽泉臉上浮起了抹柔和笑容,望著直率的迎嬛,他微笑道:「放心,有君在,那穎歆應該也不會太過份才對。」

「羽泉公子,就是有君在,才更糟啊。」迎嬛搖搖頭道:「穎歆公子就是仗著有君上的寵愛,才敢如此任意妄為,更何況君上這麼疼他,他若想欺負你,不一定君上還會幫他呢。」

「唉,迎嬛,妳難道看不出來我很努力地想讓妳安心嗎?妳可不可以假裝一下,好讓我也能安心地離開這個房門。」羽泉輕嘆口氣道。在宮中向來孤寡一人的他,已經將迎嬛當做是妹妹看待,所以不希望她為他太操心。

迎嬛微張著嘴,顯得欲言又止,羽泉見狀無奈地又嘆了口氣道:「還有什麼,妳一次說完吧。」

迎嬛其實也知道羽泉現在一定很煩,但有些事她還是得提示一下她這個只會關心別人,卻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優勢的主子。

「羽泉公子,雖然穎歆公子很得寵,但你畢竟也是在君上身旁待了一年多的人,對君上來說,你在他心中一定有相當的份量,有些事其實是羽泉公子你不要求罷了,如果羽泉公子肯開口,或許……會有想不到的意外收穫喔。」

聽完迎嬛的話,羽泉卻是一臉困惑:「迎嬛,妳說什麼呢?妳的話搞得我都糊塗了。」

唉,果然是當局者迷,迎嬛不禁搖了搖頭,她的主子看起來明明就一副聰穎樣,怎麼會這麼迷糊,迎嬛只好又提示道:「迎嬛的意思是,在適當的時候羽泉公子就該有適當的要求,這樣或許可以讓羽泉公子你的下人之行,提早結束。」

忖思了一下,羽泉忽恍然大悟道:「妳是讓我要求君,使我不用服侍穎歆嗎?」

「嗯嗯。」點點頭,迎嬛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她主子總算是開竅了,但沒想到羽泉卻唉了聲氣嘆道:「迎嬛啊迎嬛,妳也太高估我了,我的話君若會聽,他早就放我走了,也不會只要每次我說了什麼他就發脾氣。現在妳讓我求他不去服侍他最寵的人,妳想,他怎麼可能准許。」

「羽泉公子,愛的反面是恨,恨的反面則是愛,愛愈深,恨就愈深,這道理你可懂?」迎嬛年紀雖不大,但在這方面,待在宮裡已有許久時日的她,懂得絕對比羽泉還多。

「懂是懂,但與我有何關係?」羽泉困惑神情不減。

「君上的佔有慾強,大家都曉得,但君上卻獨獨在你面前時才會展現他的佔有慾,這道理,你也懂嗎?」

蹙著眉,說實在地,羽泉真的不大懂迎嬛究竟想表達什麼,君對他佔有慾強不過就是把他當成了個玩具,若有人要搶他的玩具,他當然會不高興,這跟愛愈深,恨就愈深又有何關聯?羽泉實在是被迎嬛搞得愈來愈迷糊了。

看著依舊一臉困惑的主子,迎嬛不禁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唉,難怪她主子會被人家欺負,她話都說這麼明白了,她主子若還不懂她也沒法子了,算了,聽天命吧。

等羽泉體會到迎嬛今日所說之話的奧妙之處時,也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

來到了君房門外,羽泉腦中還不停盤旋著迎嬛方才對他所說之語,在適當的時候,要有適當的要求,但什麼時候才是適當的時候?什麼要求又是適當的要求呢?羽泉還是想不透,正當他舉起手要推開房門時,門卻忽然被打開-

「羽泉公子?」從房內出來的杜鵑看到羽泉,倏地愣了一下,但隨即羞澀笑道:「羽泉公子…這……這麼早啊……」

從杜鵑神情看來,羽泉知道他被派來服侍穎歆的事杜鵑應該已經知曉了,淡淡地笑了笑,羽泉道:「我應該做什麼呢?」

「呃?」愣了一下後,杜鵑的臉忽然漲紅,結巴道:「羽、羽泉公子,你別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讓你做下人之事。」

看杜鵑緊張的模樣,羽泉溫和笑道:「君既然讓我來服侍他們,我的地位就和妳一樣了,妳也別再叫我公子,叫我羽泉就好。」

「羽、羽泉公子,你千萬別這麼說,這話若讓君聽見了,奴婢肯定會挨罵的。」杜鵑慌道。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羽泉,在看到杜鵑慌亂的樣子時還是放棄了,他笑嘆道:「我總不能站在這兒什麼都不做吧?」

杜鵑連忙道:「君上和穎歆公子都還在就寢中,羽泉公子不如先進大廳坐坐,等君上起來時再做吩咐。」

「這-」頓了一下後,羽泉才道:「嗯,好吧。」

「那奴婢先告退了。」杜鵑躬了躬身道。

「都說我們地位一樣,妳別向我……揖……禮了……」看杜鵑早已走遠,根本沒聽到他的話,羽泉只能笑得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轉身緩緩走進房內,不知怎麼地,腦中竟浮起那時不小心撞見君和穎歆兩人在床上的情景。臉頰忽感到有些發熱,羽泉趕緊甩甩頭,不敢再想那個畫面。拉了張椅子,羽泉就在大廳坐著等君和穎歆兩人起床。許久後,因為實在無聊得緊,羽泉只好起了身在大廳內隨意地晃了晃,在經過內房外時,他忽一時興起,放輕腳步地走進了內房,來到依舊睡得很熟的兩人身旁。

「啊-」及時摀住了嘴,沒讓聲音發出的羽泉眼眸不禁閃過了一絲驚訝,看著穎歆摟著君而睡,君則窩在穎歆懷中,羽泉覺得這畫面看起來是既詭異卻又意外地和諧。

靜悄悄地看著兩人,其實君和穎歆還真的挺相配地,正好,他們兩人個性都一樣壞,湊在一起也算是物以類聚了,羽泉不禁揚了揚嘴角。不過最讓羽泉感到奇怪的是,為何君會放任穎歆到外頭雲遊四海這麼久,卻一點也不在意?而自己只不過想回個家,君就威脅要對他的族人不利,這待遇會不會差太多了啊?

這次穎歆回來,其實也給了他一個機會,最好穎歆都不要走了,這樣他就可以看情形要求君放他離開,有穎歆在,這贏面應該不小吧?咦,迎嬛說的,適當時要有適當要求,是不是就是指這樣?羽泉忽然有些明白了迎嬛的話。(迎嬛無奈哀訴,羽泉公子啊,人家的意思根本就不是那樣,你這麼做根本就是造成反效果了嘛!)

可惜羽泉無法聽到迎嬛的這番話,唉,自作聰明的下場,通常都是很慘地,羽泉往後再次親身地印證了這句話。

***

等了許久,君和穎歆還是沒醒來,羽泉只好又回到大廳坐了下來,手靠在桌上倚著下顎獨自發著呆,漸漸地,眼眸不禁緩緩闔了起來,羽泉就這麼睡著了。

「喂,小男寵……」

「小男寵-」

討厭卻又悅耳的聲音不停縈繞在羽泉耳旁,使得羽泉不禁開口模糊道:「別吵。」

「小男寵,起來了。」

聽著熟悉的輕笑聲,羽泉倏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著眼前忽放大的臉孔,羽泉給嚇了一跳,身體自然地往後仰,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微笑地看著羽泉,穎歆道:「怎麼,睡得可好?」

「你-你什麼時候起來的?」羽泉不禁回頭往內房瞧了瞧,卻沒看見君的人影。

「君已經出去了。」看著羽泉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穎歆不禁瞇起眼眸笑道:「怎麼,你很怕與我單獨相處嗎?」

「不是怕,是討厭。」羽泉毫無思考道。

「呵,你這人講話還真誠實啊。」穎歆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

沒好氣地白了穎歆一眼,這人是沒神經還是怎樣,他明明是在罵他,還笑得如此高興?羽泉平聲道:「其實我已經跟你說過,我對君來說根本就沒什麼,你真的不用特別在意我。」羽泉還是一直以為穎歆會找他麻煩是因為君的關係。

「唉,我不是也跟你說過,我想讓你來服侍我,是因為我對你有興趣嗎。」穎歆嘴角含笑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君的男寵嗎?」羽泉皺著眉道。

「是呀,不過……呵呵……」穎歆忽然瞇眼笑了。

不想陪穎歆打啞謎的羽泉開口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耍我,好讓我難堪,不過你真的大可不必這樣,我又不會和你搶君,我也搶不過啊。」羽泉十分有自知之明。

帶著饒有興味的眼神看著羽泉,穎歆含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耳根子很硬?」

望著穎歆,羽泉抿緊唇沒回他話,穎歆見狀,眼眸浮起一抹笑容道:「聽說你常惹君生氣,看來跟的你耳根子硬,脫不了關係。」

聽不出來穎歆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另有別的意思,不過他說的卻是實話,從以前到現在他只要和君有爭吵,似乎都是因他不聽君的話而引起,不過那也是因為君常常強人所難、強辭奪理,他才會忍不住性子和君辯起來啊,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了-」開口說話的穎歆才走近羽泉一步,羽泉被嚇了一大跳地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做什麼?」他發覺,要生穎歆的氣還挺難的,雖然恨他恨得牙癢癢地,但穎歆就是有辦法讓他拿他沒輒,這跟面對君時的直來直往,完全不同。

羽泉敏感的反應不禁讓穎歆倏地愣了一下,但他隨即泛起一抹笑容調侃道:「我只不過要說,我餓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去弄點東西來吃?」

咬了咬下唇,羽泉相信有一天,他一定會被君和穎歆這兩人搞瘋,帶著防備的神色看了穎歆一眼後,羽泉默不作聲地走出了房門。

望著羽泉的背影,穎歆還真有那麼一點羨慕君挖到了這麼個寶,不過-君啊君,如果你再不把羽泉看緊一點,什麼時候羽泉會被搶走,這可難說了。

呵,穎歆眼眸不禁充滿了濃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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